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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三娘子(119)+番外

楚君钺在自信心全面崩盘之后,又不期然的想起这些话,虽然心中暗恼林碧落不留情面,全盘否定了他,可是他又跟着了魔似的一遍遍将这些话细想,想的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一种洗脑功效,竟然觉得……她这些话似乎……也有几分道理……

于是难得强势的楚少将军在追妻这种事情,少了一开始的运筹帷幄,难得听取了一点从护卫们的建议,只是操作不得当,出现了失误。

楚家主仆在房里开会,门口偷听壁角的秦钰骤然狂笑,忍不住捶墙,只觉这一堆主仆加起来打仗倒是攻无不克,可是追起小娘子来却是一顿蠢蛋!

门口立着的楚五郎原本身兼警戒及偷听二职,瞧见秦钰也只当没瞧见。实在是这院子便姓秦。他家主子霸占了人家的宅子就算了,他们做护卫的也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将主人往外赶。

秦钰三天两头也住在这宅子里,蹓蹓跶跶过来听了这出好戏。

房里的一众护卫与楚君钺听得这狂笑之声,皆冲了出来,在楚君钺含冰积雪的眼神威胁之下,秦钰却依然笑的不能自己。

“蠢蛋!活该打光棍儿!”

“你倒是娶一个回来给我瞧瞧!”

楚君钺恼羞成怒,对面前这终于在自己面前找回自信心的秦家二郎真是恨不得揍一顿。

秦钰洋洋得意:“这有何难?!我不但能自己娶一个回来,还捎把手能帮你把媳妇儿娶回来!”

楚君钺的一众护卫皆朝他露出仰慕的目光。

林碧落当晚回到郡主府,饭都没吃便睡了,门房却收到了一个少年郎送来的盒子,指明是送给林家三娘子的。

如今她也算得郡主府的红人,二姐儿虞世莲因为对她得郡主青眼而不满,被向来宠爱她的尚书大人罚跪到了祠堂里,哪怕卫姨娘使出多少次美人计,二姐儿依然在祠堂里关着,就足以说明她这位郡主府养女的地位了。

不但是郡主看重,小郡主待她比待庶妹虞世莲还要亲,便是连老爷也不肯怠慢,其余人等哪里还敢将她不当一回事?因此不到一刻钟,那盒子便被丫环直接送到了林碧落房里。

香草是个细心的,替她收了起来,待林碧落睡了一觉,端了清粥小菜来吃完了,这才将盒子奉上。

之前她回来便睡了,郡主问过了小郡主,得知是因为御艺课上摔了几跤累了,便遣了丫环送了跌打伤药来,又叮嘱香草务必让她泡个热水澡,再将伤药沿着身上青肿之处揉了,明儿便会好些。

“她这是学的晚了些,当初我与你姨母都是六岁就上了马背。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多摔几回就习惯了,学骑马哪有不摔的?”

义成郡主见女儿兴致不高,还当她担心林碧落,便如是安慰。

康王乃是领兵起家,况本朝出过大长公主萧若眉这样的巾帼英雌,大家女子练习弓马简直算是必修课,每年冬狩便是少年男女的重大活动。

虞世兰吃过了饭,来瞧林碧落,才进了院子便听得她的呻吟声,这声音颇为熟悉,她自己当年学骑马也挨过摔。

院子里的丫环瞧见了她,忙行了礼掀了门帘请她进去。室内温暖如春,还燃着炭盆,虞世兰绕过屏风,便

瞧见林碧落趴床上,香草弯腰替她搓着药膏,房间里一股药味儿。只是这药味儿似乎不是她阿娘吩咐丫环送过来的。

“这是什么药?怎的我没闻到过这味儿,竟不是阿娘让香芸送来的?”

林碧落将脸整个的埋进枕头里,心中暗恨楚君钺,逼着她骑马便算了,冷嘲热讽也就算了,反正她也接受了他不少馈赠,又得他援手才盖好了半闲堂,替家里找着了生计,最后却毫不留情的拒绝了他的求亲,偶尔被救命恩人说几句风凉说也还能忍得。可是这种明明做出疏远的样子拉开了距离以师生的身份相处,却又在她摔惨之后遣人送药……这算是什么意思?

早有这份好心,干嘛不在她摔下来的是时候接她一把?哪怕减少缓冲让她少疼一点她也感激不尽了!

她心中翻来覆去想着楚君钺这行为,忽又想到,他这般要与她保护距离,还说什么怕坏他清名累他姻缘,到时候要找她负责……这话听着倒像威胁,现在又送药来,难道不是私相授受?

香草在义成郡主身边久了,见多识广,打开盒子,将上面附着的一张便笺递给林碧落,又将木盒里面放着的小圆盒打开,只觉药味冲鼻,与郡主送来的伤药稍做比对,便知眼前这伤药比之郡主送来的跌打伤药要更好。

林碧落展开便笺,见上面铁划银勾写着一个楚字,心中愤恨,将那张纸团成个团儿扔到了床上,听香草提议,只道这药效果好,她这会儿身上疼的厉害,刚泡过了热水澡,哪肯与自己的身子过不去?便由着香草将楚君钺送来的跌打伤药往身上涂。

不妨虞世兰进来了,又闻的这伤药不对,追问香草哪里来的伤药,香草又哪里知道。林碧落将那张纸团住扔床上,她也没胆子瞧,只暗暗摇头,却听得林碧落的声音从枕头上闷闷传来:“还能是谁?”

举凡是个被人追的女孩子,哪怕是与那男子未成情侣,却也总会升起点身为女性的虚荣心。林碧落理智上知道自己应该与楚君钺拉开距离,可是被他连着数次出手相助,在她今世以稚龄养家糊口的这四年里,这种无偿援手几乎不曾接受过,次数多了连她自己也不自觉的对那张冰块脸有了那么一二分依靠。

虽然知道这种想法与行为是不对的,可是人在逆境之中,接到这样雪中送炭般的援助,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因此哪怕受他几句冷言冷语,她也觉得尚在承受范围。

——难道这便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本来她不小心生出依赖之心的人,忽然之间拉开了距离眼瞧着她一遍遍狼狈的从马上跌下来,一点伸出援手的意思都没有,林碧落忍不住生出委屈之心,情绪复杂的自己都有点难解。

她到底阅历并不止这十二年,现在回想楚君钺冷着脸说出一本正经划清界限的话来,这会又送来伤药,倒真像个情商不高与女友闹别扭的小男生。

林碧落被这想法吓了一跳,猛的起身,却又“哎哟”一声趴了下去。概因香草正用尽全力揉搓着她身上青瘀之处,好让瘀血散开,明日便少受许多罪,却不防她起身,二者力道相抗,伤处加倍的疼,只能惨叫一声又跌回了床上去。

虞世兰本来心中不太高兴,但见她这惨样,心中略平。在铜盆里净了手,挥手让香草下去,自己上手去揉,所过之处,林碧落惨叫连连——比起揉伤技巧,香草与虞世兰的水平实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香草在旁看不过眼,这哪里是在揉伤处,分明是在谋杀!香草好几次欲言又止:“小郡主,不若让奴婢来?”

虞世兰翻了脸:“怎么还不下去?我说的话不好使?这才跟了几天便不将我放在眼里了?!”

香草吓的脸色大变,心中对林碧落歉意连连,却又对虞世兰不敢有违,只能从房里退了出来,站在院子里听得林碧落惨叫。

虞世兰还不解恨,边替她揉开瘀血边狠狠打击她:“该!以为楚三郎对你有多怜香惜玉,我瞧着也不尽然!”

林碧落被她数落的心里一酸,只觉自己方才的念头有些骇人:她如今可是与邬柏订了亲的!

可是心底里莫名升起的委屈却不知道该向谁诉,只觉鼻间有些塞,许是背上摔伤的地方被虞世兰揉搓的疼的厉害,话音里都带上了幽幽哽意:“阿姐……我已经与邬家二郎订亲了!”

“你说什么?”虞世兰停了手,还当自己听岔了,“哪个邬家?我怎么没听过?”

林碧落将脑袋使劲埋进枕头里,全然没瞧见虞世兰变色的脸:“就是……我们家附近的邬家。我大姐姐夫家的二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