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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诏(63)

她先还当自己眼花了,等瞧清楚之后恨不得上前去揍人: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还抢老人家!

周王府的小厮记得谢羽,谢羽却未必识得全周王府的人,当初能凑到她跟前的也是有数的,狐疑的瞧了两人一眼:“这是打谅本姑娘不认识周王府的人,跑来冒充的吧?以为叫出我的名字就能相信你们了?”

孙铭正嫌这俩小厮聒噪,恨不得他们滚蛋,见到谢羽,顿时笑了:“小丫头怎么一个人?”

“孙爷爷不是也一个人吗?”

谢羽瞪了这俩小厮一眼:“从哪来的滚去哪里,别逼本姑娘动手,打伤了筋骨白疼几个月。”转头挽着孙铭的胳膊道:“孙爷爷,跟我去玩吧?你几时下山的?小熊呢……”连珠炮一般问了好几个问题。

周王府的小厮可不敢将人跟丢,两人凑在一处商议一番,一个回府去报信,人被谢羽劫走了,一个远远跟着,就怕跟丢了。

谢羽带着孙铭去百味居吃了晚饭,雇了马车回家。一老一少聊的十分投机,孙铭还道:“……那熊养好了伤,原本是准备送它回山里去的,结果前脚送走,它后脚就自己跟着回来了,送了好几回都没用,看来是要扎根在寺里了。”

谢羽听的咯咯直乐:“等下次有空我就去寺里瞧它去。”又奇道:“孙爷爷是同周王一起来长安的吗?”

孙铭捶着自己的腿道:“周王请老夫来长安过年,可是他府里的管事太客气,房间收拾的好比女子的闺房,老夫坐着不舒服,索性出来逛逛。”

谢羽顿时笑的前仰后合:“是吴意吧?他可是个大大的马屁精,定然是周王对爷爷特别客气,他就可劲儿巴结爷爷。算了,反正你在周王府住着也不自在,就去我家住些日子。况且我娘要是知道孙爷爷来我家过年,肯定很高兴的。”

到得谢府门前,正赶上程彰吃完了晚饭,眼瞧着天都黑了,儿子女儿都不在,唯有改日再来,临别之时还道:“过些日子老大一家子就要回来了。”

谢弦送客出来,二人正在大门口说话,谢羽雇的马车便到了,她当先跳了下来,又扶了孙铭下车,笑道:“娘你瞧瞧我带了谁来?”

“大晚上的,这丫头是从哪里接了先生过来?”

谢弦都没想到孙铭会到谢府来,她忙上前来打招呼,母女俩扶了孙铭进去,程彰一个人站在谢府门口,倍感凄凉。门房上的小厮牵了他的马儿过来,他翻身上马,只觉得满街都是热闹的人群,越到年关年味愈浓,踏进程府大门,却觉得府里气氛很是沉闷,倒好似与外面的世界过着两种不同的日子。

外面都在准备过年,程府的下人却好像不准备过年一般。

往年这些事情都是孙云在操持,早早的备上年货,还给下人们发月钱发新衣。今年她走了,谢弦又不肯住回来,府里没个操持的人,指望着程大将军去管后院的琐事,纯粹是强人所难。

眼看着家里乱的不成样子,程彰索性将管理家宅之事强硬摊派到了已经放假归家的程智身上。

程智完全不敢相信亲爹会拿他当管家使唤:“爹,这事儿我干不了。哪有让男人管这个的?”

程彰:“你不干,难道让你老子干?”

程智艰难的拒绝:“我还要读书呢,哪有空管这些?要不……让二哥来管?”

程彰气的胡子都翘了起来:“我倒是想啊!可你二哥肯管吗?要不你去你娘那里叫你二哥回来管家事?”

程智在“叫二哥回来管家”跟“自己上手去做管事”这两个选项面前踌躇了许久,终于屈服于程彰的强权之下,接手了家中的事情。

******************

谢弦过日子俭朴,为孙铭准备的院落也只以宽敞舒适为主。孙老先生只住了一个晚上,就决定不去周王府了。

次日一大早,周王便亲自上门拜访。

“昨日回府已经很晚了,听吴意说先生被阿羽截走了,学生今儿就是来接先生回去的。劳烦将军了。”

谢弦昨晚已经听说了周王在寺里以及郦山书院的表现,又庆幸他跟着孙老先生读书,至少没机会见阿羽了。

“周王客气了,先生难得来一趟长安,我与先生也许久未有机会深聊,索性就让先生在府里住下来,等过完年了再说吧。况且过年周王恐怕要进宫去领宴,独留先生冷清一人在府里,恐怕不太好。”

周王倒也不坚持,只道:“那我得空就来探望先生。”

谢弦是拿周王这话当客气之语的,没想到自那之后,周王便成了谢府的常客。通常是天亮之后,他便带着本书来,还带了王府或者宫中御赐的点心:“以前阿羽很喜欢吃这些东西,正好先生也尝尝,索性就带了些。今儿还有些难解之处想要请教先生。”

谢羽跟崔晋似乎从不知道客气为何物,欢呼一声就吩咐下人去收拾碟子摆点心,还张罗着要煮茶:“正好吃完了点心再读书。”

当着孙老先生的面,谢弦还不能表现的不高兴,只能等晚间周王走了之后,她委婉的劝女儿:“周王是来跟孙先生请教学问的,你留在那里做什么?”

谢羽振振有词:“吃点心啊。宫里的点心做的考究,娘不是也吃了好几块吗?”

谢弦:“……”周王客气了好几回,当着孙先生的面儿,难道她还能不赏光么?何况谢羽吃到什么好吃的,便问也不问就往她嘴里塞:“娘,这个好吃。”她也不能让女儿下不了台啊。

谢弦觉得憋屈极了,每日看周王的眼神都带了审视之意,倒好似他是个前来她家窃取宝物的毛贼一般。

反观周王,倒是表现的极为坦荡,每次还真就带着书来请教问题,摆明了他是一心向学的,只是顺便……投喂谢羽点心。

周王跑了没两趟,便跟前来接儿子回家的程彰碰上了。

谢弦看着家里冒出来的这两名不受欢迎的客人,直恨不得抛弃自己一贯的教养开口赶人。

眼瞧着到了腊月二十三,程智管家管的恨不得来谢府向程旭端茶认错,好糊弄的程旭接班,若非顾虑着最后一点尊严,他都要去谢府请人了,程卓带着殷氏以及儿子回京述职了。

殷氏性格温婉,儿子年纪尚小,虎头虎脑煞是可爱,前脚仆人报到了程智面前:“大爷跟大奶奶带着大哥儿进府了。”后脚程智将帐本一扔,就往前厅跑。

程卓才带了妻儿向程彰磕完了头,程智便冲了进来,一把抱住了程卓,几乎要热泪盈眶了:“大哥,你们总算回来了!真是想死你了!”

程卓而立之年,面部五官糅合了谢弦与程彰的优点,既有男人的英武,亦有儒雅之气,身材高大,胖瘦适中,留了短髭,起先还当抱着他的是程旭,顿时笑骂道:“又胡闹是吧?做什么坏事了?”待看到是程智,倒是一愣。

程智鲜少有这么感情外露的时刻,反倒是程旭胡闹的时候多,他没想到数年不见,小弟弟竟然对他思念如此之深,顿时颇有几分感慨,拍拍他的肩:“阿智长大了!”竟然也会热络的哄人了。

结果殷氏才回房,还未梳洗,家中管事的婆子便抱着厚厚的账薄过来了,院子里也站满了回话的管事。

“这是怎么回事?”

殷氏的眉毛都拧到了一处,他们夫妇不过是来住些日子,等开年程卓述完职便要回幽州了。以前她每次回来,孙云都怕她沾府里的账薄似的,从不在她面前提府中之事。

没想到这次竟然转性了?

她招手叫了个婆子问:“可是云姨病了?怎的府里的事情就好似立等着我回来决断似的。”

那婆子也是一脸愁苦,别瞧程智读书行,但管帐却实在不行,他自己又不肯潜心去学,总不将家中这些琐事看在眼里,因此管家管的乱西八糟的,若非程府众仆很多地方都遵循着旧例,恐怕早就乱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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