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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诏(70)

好容易凿冰取鱼,谢羽钓了十来条肥硕的大鱼,心满意足的交到闫家下人手里,再三叮嘱要好生养着,她明儿一早要带回去给家里人尝尝。

苗明远总以为,这下子可以稍微歇歇了,二人可以围炉喝点热茶说说话儿,哪知道谢羽又道:“许久没堆过雪人了,不如苗公子陪我来堆个雪人嘛。”

闫家家仆要靠过来,被她喝走了:“你们毛手毛脚,我要自己堆。”她都上手去滚雪了,苗明远总不能自己站在一旁观赏,那样岂不让美人生怨?

当晚,苗明远头一沾到枕头上,便呼呼大睡了过去。他两只手上都磨出了血泡,还好闫家请的大夫已经到了庄上,替闫宗煜看完伤口,苗家仆人顺便替他讨了些药膏敷上,将两只手绑成了熊掌一般,才能上床安枕。

苗家人提心吊胆了半日,知道这位小爷在家里是个混世魔王,再无人能够辖制的,没想到被程二公子的妹妹使唤的团团转,若是平日早要拿仆人来泄愤了,今日却累的没了力气,上床就睡了,总算松了口气。

谢羽房里,程旭担心道:“苗明远是个心胸狭隘的人,若是让他记恨上了,不定怎么在苗胜面前编排呢。今儿虽然折腾了他半日,但瞧他那模样,似乎也并未断绝他的色心。可得好生想个法子。“

“那就从根子上掐灭不就完了。”

“什么意思?”

谢羽忽的凑近了程旭,小声道:“苗明远之所以嚣张,还不就是仗着他老子的势嘛?咱们不如想个法子,将苗胜从他的位子上拉下来。他在诏狱应该也结了不少的怨,这种人只要落了地,相信不用咱们再出手,自然多的是跑来踩他两脚的人。到时候苗明远又算得了什么呢?”

程旭以前不是没考虑过这种可能:“可是……咱们家在诏狱根本没有人啊。”

谢羽眼珠子转了转,透着说不出的狡黠:“现在不是有个合适的人选了嘛,虽然不是咱们程家的人,可是只要坐上了苗胜的位子,就未见得对咱们有害。”

“你是说……蒋祝?”

程旭见过很多次蒋祝,知道他是周王身边的侍卫统领。周王与闫家不睦,且蒋祝跟在苗明远身边出现,实在蹊跷,兄妹俩回来之后,程旭便遣人悄悄去打听,才知道这是北镇抚司新上任的蒋百户。

————

长安城内一夜落雪,程旭带着谢羽宿在了外头,谢弦大半夜都没睡好。

谢羽不是没自己在外面跑过,她每到一处地方总往谢家的产业去落脚,且外面的江湖经验也算不错,至今未曾出过岔子。但长安城里的水深,谢弦就有些担心了。

春和大清早来侍候她梳洗,见她眼底的青色,便道:“家主是担心阿羽?有二公子跟着,想来无碍。”

谢弦揉揉太阳穴:“阿旭平日虽然胡闹,但也不至于太过了。只是就怕他在外面喝醉了酒,照顾不到。”

昨日程卓夫妇留了下来,原本是准备晚上开宴,一家人吃个团圆饭,结果程旭谢羽没回来,而派去程府去请程智的下人回来复命,说是三公子正在闭门苦读,等改天有空了再过来向谢弦请安,谢弦就知道,小儿子这是将她记恨上了,根本不愿意过来。

一顿家宴倒只有程卓夫妇陪着谢弦,席间气氛倒也和乐,程卓还道:“娘既然做着贩运之利,不如也去幽州瞧瞧?儿子好歹在幽州也能说得上话,到时候怕是比别的地方更要便利不少。”

他掌着幽州驻军,除非程彰前往幽州,不然整个幽州北地还没人能驳得了他的回。不过听得程卓谦辞,谢弦倒也欣慰:“原本娘早就离开长安了,只是听说你年底要回来,等开春天气暖和了,我便带上阿羽跟阿旭去幽州瞧瞧。”

程卓昨儿听了谢弦向他提过,想要带着程智出门去历练,知道些民生百态,百姓之艰,就算到时候他当真科考入仕,也能造福一方。不过程智自己想左了,也实在是没办法。

“阿旭肯舍了长安这个花花世界?”他还没听过谢弦提起想要带程旭出门。

“他自己……似乎挺愿意。”

程卓这些年在幽州,也知道程旭实在愁人,程智尚算有些抱负,一心读书科考,就算偏激了些,那也是见识浅显,又无人从旁好生引导的原因,可程旭就实在是……有些不务正业了。

“都是儿子没有教好弟弟,若是阿旭肯跟着娘去外面走走,说不定能脱掉他那一身浮夸的纨绔习气。那就再好不过了。”

————

程旭一大早就爬了起来,在苗明远还睡的呼呼的时候,他就带着谢羽前去向闫宗煜辞行。闫宗煜自己陪不了客,也不想让苗明远缠着谢羽,立刻便送他们兄妹出门。出来之时正撞上蒋祝,他今日还要去北镇抚司,原本以为昨晚能回去,大雪阻路,这才一大早出门。

谢羽便邀请他同行,远远看得见长安城的巍峨城门了,谢羽便拦住了他,笑嘻嘻道:“我有几句话想跟蒋大哥说。”

蒋祝昨儿听说了她将苗明远耍的团团转,还在床上辗转了半夜,开始考虑谢羽对周王又是何种心态。周王只一个劲儿往谢府跑,虽然也有别的计较,可还真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

他有心想要探几句谢羽的口风,果然停了马,此刻大道两旁银装素裹,因着时辰还早,太阳还未露出头,只东边隐隐显出一片霞光,少女的大半个脸庞都掩藏在兜帽里,只露出嫣红的唇与挺翘的鼻子。

“你说吧。”

“蒋大哥……想一直屈居于苗胜之下?”

蒋祝一愣,他原还以为谢羽说的事儿跟周王有关,或者会不会是向周王捎话,哪知道说的却是苗胜。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谢羽拉下兜帽,目光之中透着说不出的忧虑:“周王回京小半年了,可是连一点实权也未捞到。蒋大哥是他的左膀右臂,总要替他想想。你若是能替了苗胜的位子,京中想要巴结的人恐怕不少。到时候谁还敢小瞧周王?况且北镇抚司是陛下握在手里的刀,不必经过任何人,也不怕任何人的阻挠,比如……闫相。”

蒋祝心中立时便猜到,恐怕谢羽对这位苗明远厌恶的不行,可是自己又下不了手,便只能想到连根铲了苗家。

她有这等机心,他却连反驳的话都没有。

无他,谢羽的话正中他下怀。

周王回国半年,如今半点朝事沾不上手,魏帝明面上是让他好生养病,千疼万疼,可实质上还不是因为周王身后并无人支持,就算是占着嫡长,却挤不进东宫去。

而朝中又有闫国熹,定然不会坐视周王入朝,六部内阁他一样也别想□□去手。而北镇抚司却是个口子,只要扯开了这道口子,不怕将来找不到别的机会。

他虽然初入北镇抚司,可是这才几日,观苗胜为人,心中也知此人决非善类,让他长久屈居于苗胜手下,岂不有违当初送他出王府搏前程的初衷?

“阿羽这般为王爷着想,我回去定然向王爷转告你的忧心,告辞!”蒋祝拨转马头而去,谢羽傻了眼:“二哥,我哪里有担心周王啊?”蒋祝的理解能力也真是愁人。

程旭在她脑门上摸了下:“没发烧啊,怎么我听着倒跟蒋祝理解的是同一个意思,你巴巴的替周王担心,这才唆使蒋祝去与苗胜斗个死去活来。”

谢羽摸摸鼻子:“本来是两路人,这不是为了让我看起来更诚恳一点嘛。”没想到却让蒋祝想歪了。

程旭替她拉上兜帽:“得了吧,你已经看起来够诚恳的了!”连苗明远都被骗的团团转。

兄妹俩赶回谢府,谢羽将马缰扔给门口的小厮,一路跺着脚往内院冲。在马上吹了一路的冷风,尤其太阳还未完全升起来,真是冻的够呛。她冲进谢弦的院子里,准备在谢弦怀里撒个娇。才进了院子便喊了一嗓子:“娘——我回来了!”进门就对上了谢弦怀里一只小豆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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