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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诏(76)

新年蒋墨带着妻女前来周王府拜年,蒋祝与同僚喝酒应酬不在,周王以出门为托词,请了潘良前去做陪。

潘良自从老家回来之后,整个人都萎靡不振,本来就是个小老头模样,受此打击,又老了十多岁,愁眉苦脸坐在周王府正厅待客,场面冷的好像掉进了冰窖。他坐着神游,好半日才记起问一句:“蒋侍郎可是有事?”

蒋墨恨不得拂袖而去,到底还是忍了下来:“这不是阿祝袭爵,陛下又赐了宅子,我想着他长久住在王府也不是个事儿,便来请他去家里住,正好他离家这些年,族里人都记挂着他,趁这个机会正好见见家里长辈。又赶上王爷回京的第一个年,我这个做舅舅的为王爷备了些薄礼,还请笑纳。”

小厮上前去接过礼单,递到潘良手里。蒋墨还想等他看礼单的时候,趁机向他介绍一下各色礼品,顺便将自己准备的艰辛过程再表一表,好让周王知道他的心意。

哪知道潘良接过礼单便顺手放到了一旁,苦着一张脸道:“谢谢!”倒好似嘴里含了黄莲一般,旁人瞧着也于心不忍。

大过年的,蒋墨带着妻女前来拜年,原本是一腔喜意,看到潘良的脸,愣是憋了一肚子气回去了。

“真是岂有此理?!大过年的周王府使这么一位好像才从丧事上回来的主儿待客,是何道理?”

蒋夫人猜测:“难道周王身子骨不好,又病了?连下人门客都愁眉苦脸的?”

蒋墨气道:“你当这位潘先生是普通门客?他可是在朝官员,如今在翰林院供职,又因为陪着周王去了一趟楚国,劳苦功高,很得清流人士的敬重,他摆出这副脸色,分明就是看不起我!”

其实蒋墨说的也没差,潘良固然是因着家事而心绪郁结,但对着周王可不会愁苦着一张脸,大抵是瞧不起蒋墨为人,厌他钻营,这才专门摆出一张苦瓜脸。

蒋祝回来之后,听说蒋墨竟然带着妻女前来拜年,还要接他回蒋家,只觉得烦恼,回头就往御赐的宅子里打了个转,决定先搬进去再说,省得蒋墨再去烦周王。

正月十四,谢府里收到两张帖子,一张是给程旭的,另外一张是给谢羽的,请他们十六前往勇毅伯府喝暖屋酒。

谢羽翻着帖子只觉得奇怪:“勇毅伯是何人?请我做什么?”

程旭见天往外跑,消息要灵通许多:“蒋祝啊,他袭了家里的爵位。”

兄妹俩正好有事要找蒋祝,当下约定到时候一起去。

初五那日,程彰追到了谢羽的院子,却被拦在了门外,不得其门而入。

程彰有心要劝解几句,心中猜测女儿可能对周王暗生情愫,只是小女儿并不给他劝解的机会。等苗氏走后,他便去寻谢弦,提起此事。

谢弦晚间特意去劝解她,还未开口她便皱眉道:“娘,你是要说周王的事情吗?程大将军别的事情上墨迹,嘴倒是挺快。”

谢弦在她脑袋上轻拍了一记:“那是你父亲,不许胡说!”

谢羽往她怀里一靠,懒懒道:“我也没不承认他是我父亲啊。”

谢弦搂着她,一下下摩挲着她的后背,柔声劝慰:“是不是因为周王的话心里难受?没关系,要是难受就跟娘说。只是你要知道,周王确实不是良配。”

谢羽扯过她的袖子盖住了脸,闷闷道:“娘,你知道我第一次见周王,他是什么模样吗?”不等谢弦再问,她便讲了下去:“他瘦的皮包骨头,眼眶深陷,好似哪个棺材里爬出来的骷髅架子,披了一层人皮蒙着冒充活人。如果不是会说话能动,还吃饭,我都要怀疑他不是人了。”

“……后来同他进京,来往的也多了,他也从最开始的冷心冷面渐渐的笑容跟话都多了起来。娘,我只是……觉得他可怜。生不逢时的人多了,不过见到个活生生的例子,心软了一下而已。”

“我在同情他帮他的时候,没想到他却在算计我……就是那种虚情假意到好像是真的才令人心惊……”

“不过也怨不得他,要是谁那么待我,我也会恨透了他的,连同他的儿女。不怪他当初提起程大将军神色就僵冷了。”

谢弦担心道:“阿羽……”事到如今,她难道还在心软,为周王辩解吗?

谢羽似乎不想让谢弦看到她的脸,隔着她宽大的袖子,她轻声道:“娘,别为我担心,我只是觉得……原本以为是能做朋友跟兄弟的人,原来一直站在对立面,所以有点难过而已。”

谢羽好交朋友,为人豪爽,这些年跟着她走南闯北,认识不少的人,别瞧着淘气顽劣,其实内心最是善良不过,能够同情周王的处境,也情有可原。

谢弦了解这个嘴硬心软的小丫头,陪着她睡了一觉,第二天见她又活蹦乱跳的爬了起来,终于放心了。

谢羽心里不痛快,便要找些事儿做。总不能冲到周王府去找崔晋的麻烦,便只能拖着程旭去抓程智:“他是不是反了天了啊?大过年的都不来给娘拜年。这是要老死不相往来吗?”

程旭心里也恼火的不成样子,谢家下人请不来程智,他索性亲自出马,跑到程府去抓人。

反正程彰过来的时候他也见过了,索性去外面拎了一堆小孩子吃的玩的回府,先将这些东西送给程意,抱着大侄子玩了一会,这才往程智的院子里去抓人。

结果程智不在家,房里的小厮说他出门会友去了,气的程旭直磨牙。

“好你个程老三,你给我等着!”

程智回来之后,听得程旭回家找他,居然此后数日早出晚归,程旭每每来扑了个空,恨的牙根痒痒.

不觉间到得正月十六,吃过早饭,程旭与谢羽带了春和准备好的礼品,骑马前往勇毅伯府上。一路之上谢羽倒好似才想起来般问道:“二哥,蒋祝开府,周王会不会去?”

程旭这些日子满长安城乱窜,除了抓过程智之外,还跟闫宗煜出去玩过几回。他消息灵通,谢羽既然提了起来,他便道:“周王前段时间病了,连床都下不了,听说周院使还在王府里住了几日才回家呢,这天寒地冻的,他肯定不会出来的.”

收到蒋祝的帖子之后,谢弦还特意叫他过去,叮嘱了他一番,让他去打听打听周王府动静,再三告诫他不可让谢羽再见周王。

听话听音,程旭也是个人精,当时便追问:“娘,是不是周王对阿羽说了什么无礼的话?”

“没有,只是觉得他们没必要再见面。”

程旭才不信谢弦的话呢,总感觉有什么事情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没想到谢羽也问起周王,他心里便猜测:难道是阿羽对周王暗生情愫,他娘才阻止二人见面?

不过谢羽听得周王去不了,如释重负的模样倒让程旭怀疑自己猜错了,难道是周王对谢羽生情了?

以程旭看女子的眼光,也觉得自家妹妹着实不错,动静皆宜,聪慧美貌,人品家世皆不错,又有一身精妙的箭术,若是周王没瞧中了自家妹妹,那才是他眼瞎呢!

一家有女百家求,就连闫宗煜也旁敲侧击的打听谢羽的消息。程旭心里一时纠结谢羽与周王两情相悦,而亲娘决心饰演棒打鸳鸯的那根讨人厌的大棒;或者周王单相思,情难自禁向妹妹表白被拒,于是阿羽才问及周王行踪以避免再见的尴尬……不长的一段路,被程旭脑补了一路。

蒋祝开府,似乎并不准备大宴宾客,只是蒋家听到消息,以蒋墨为首的不少人便带着家眷前来祝贺。连同北镇抚司的同僚,来的人也并不算多,男女客前后各分了几桌。

谢羽跟着程旭到得正门,蒋祝正站在大门口迎客,见到谢羽立刻道:“谢天谢地,阿羽姑娘总算来了,原本是没准备请女客的,只单独请了你一位,咱们也算相交一场.只是……族中有女客前来,我又不便去内院招待,只有丫环婆子支应着,还要劳烦阿羽姑娘帮我去招待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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