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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尘寰(16)

左宗梅送走了宣旨内侍,打开证词一目十行的看过去,顿时冷汗涔涔。

这卷证词正是被斩的官员焦子琰生前所书认罪书,指印画押全都有,连同旁听的证人,以及此案共犯、被霸占良田的百姓、安顺城其余知情百姓的证词一应俱全,竟是想翻供都不能。

左宗梅一面在心里猜测是谁将这卷证词递到了女帝的御案面前,一面收拾行装,准备出京核查此案。谢君平身无官职,是不可能递奏折的,那么递卷宗的便是另有其人。

此事很快便传开,凤帝派人送卷宗的时候并未避人耳目,很快兵部吴侍郎上门来打听,左宗梅便也没瞒着她,将自己手头的证词大略讲了下,也好让吴侍郎做好心理准备。

不提吴楚炎如何回家向正夫交待,谢君平的大名已在京中传开。她原本与魏王世女风流的名声不分轩轾,没想到因为此事竟然有洗白的趋势。

玉麒麟还是燕云度十岁之时,燕奇送给他的生辰礼。她没想到前脚府里送走了魏王府请的媒公,后脚就有顺义候府的人上门归还玉麒麟,顿时不安起来:“云儿,你……你与顺义候府世女认识?”

燕云度莫名其妙:“儿子怎么会认识谢君平?”不过玉麒麟确实是他送出去的,难道那人……竟是谢君平不成?

他心里也有几分不确定:“母亲,谢……谢君平长什么模样?”

燕奇心里不好的预感更重了,十年前她回京之后不久,便听说顺义候府的嫡女伤了脸面,后来顺义候为嫡女请封,但却将人送到了外地。

燕府常年与京里各府来往不多,这几年断断续续听说谢君平的纨绔之名,“听说那位谢世女自小脸面受伤,常年戴着个银色面具……”见到儿子的脸色,她后半句“名声不太好听,与魏王世女的风流齐名”就咽了下去。

燕云度面色一变,吩咐门口候着的钱圆:“将送马的人带过来。”

不多时,便有一名身着短打的年轻女子健步而来,进了燕府偏厅,向燕奇与燕云度见过礼之后,便道:“家主人让小的来传一句话,魏王世女胡闹,陛下并不知道她求亲一事,燕少帅若是无意大可拒绝她的求亲!”

燕奇目中喜意一闪,只觉得这位顺义候府的世女似乎也不像传言之中那么不堪。她求证的目光与儿子视线相接,见燕云度面色古怪,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好一会才道:“你家主人还有没有旁的话?”

那女子又道:“家主还说,魏王府世女正君为人宽和,若是少帅有意,大可以嫁进去先打断了世女的腿,顶好像管教南疆大营的兵一样将世女管教起来,想来陛下也会称赞少帅做的好的!”

燕云度:“……”那个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欠揍啊!

顺义候府的涵秋院里,谢逸华正盘膝坐在罗汉榻上,抱着一盘桔子吃,剥的到处都是桔子皮,旁边的小侍陪着笑道:“不如让小的来服侍殿下?”

谢逸华:“那有什么意趣?还是自己剥着才有成就感!”

谢君平坐在旁边看她作妖,满是兴味道:“诶诶,小言言,你真的将谢芷华给揍了一顿?”

“揍她还要给你报备不成?”谢逸华扔了个桔子去砸她,被谢君平一把捞在手里,也动手剥了起来,才咽下去一瓣桔子,忽然停了下来,满脸狐疑:“喂喂你说清楚,这次不会又是打着我的旗号去打人吧?我跟谢芷华可还是要做狐朋狗友,一起去喝花酒泡美男的。你让我们以后还怎么做好姐妹?”

这种事情谢逸华以往没少做,坏事她来干,最后背锅的却是自己。想想她后院里好几个自己都不记得的小美儿人,当初就是这么来的。谢逸华答应了要帮他们赎身,最后却娶进了顺义候府!

越想越有这种可能,她连桔子也咽不下去了:“你老实交待!宰了焦子琰的是你,最后却是我来顶雷,我还能好端端坐在这里,全凭陛下宽宏大量!你快说是不是又顶着我的名儿打了谢芷华?”

谢逸华笑的可恶:“……你猜?”她丢下果盘,抖抖袍子上的桔籽桔皮,提起旁边的长剑,在谢君平追上来要揍她之时,撒腿跑了。

她轻功太好,跳上涵秋院的围墙之时,还听到谢君平的咆哮:“你快回来,把你那蓝眼睛的小美人儿带走,他最近缠的我快烦死了,盯我像盯贼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马上就进入宠文模式啦,写的好开心,要甜了要甜了!要苏了要苏了!!!!

第十五章

谢逸华从顺义候府出来,仍旧穿着她那身破袍子,路过立德桥的时候,还在桥那头的陈家面摊花了三文钱吃了一碗阳春面,这才懒洋洋晃到了归义坊,敲开了端王府的大门。

端王府长史崔春羽伸长脖子从去岁盼到了开春,宫里淑贵君不知道派人来瞧了多少回,连端王殿下的影子都没盼到。她这长史脑袋上顶着雷,直恨不得丢下王府诸事,自己跑出去将端王殿下给揪回来。

但端王殿下向来行踪飘忽不定,就连淑贵君对亲生的女儿都毫无办法,更何况他只是个王府属官。

守门的小仆来报的时候,谢逸华已经踏进了王府中庭,崔春羽从榻上跳下来,服侍的小子要给她穿衣,她趿拉着鞋子边跑边系腰带,到得谢逸华面前时,一只鞋子都跑飞了犹不自知。

“殿下,您可算是回来了!”

谢逸华低头就看到她光着一只脚,顿时轻笑:“崔长史听闻本王回府,高兴的倒履相迎啊。不过怎么办呢?本王身无分文,可没给长史带礼物!”

她在府里惯常是一张笑脸,教人瞧不清楚她的心思,也不知她喜欢些什么,是个琢磨不定却极好侍候的主子。吃喝穿戴皆不挑剔,可却没哪个下人敢怠慢她。

“不敢!不敢!殿下回来就好!宫里的贵君思念殿下,每月总要派人来问几回殿下的行踪。”

提起淑贵君,谢逸华面上的笑意倏忽淡去:“是吗?!”大步朝着秋霖院而去。

崔春羽提着一颗心,不敢再提宫里的淑贵君,紧跟在谢逸华身后,指挥王府下人备办宴席,又有后院里侍候的小子捡了她的鞋子过来,侍候她穿起来。

谢逸华上次回京,还是一年多之前。秋霖院的小侍们盼到了主子回来,各个打起精神侍候。

水铭看着小子们抬了沐浴的热水进去,他亲自去卧房衣橱里选了内衣外袍,送到了浴间,柔声问道:“殿下,可要奴服侍您沐浴?”

“不必,你且退下吧。”

水铭神色一黯,默默退了出来,守在浴间门口。水清过来见他守在门口,面上便有些忿忿之色:“殿下不让哥哥进去服侍,难道要后院里那些人来服侍吗?”

水铭与水清是端王开府之时,淑贵君特意挑出来侍候端王的宫人,两人与端王年龄相近,容貌皆生的极好。水铭温柔妥贴,水清活泼开朗,淑贵君也算是费了一番苦心。

端王打小身边跟着的小侍唤铃子,是个极为爱笑的小子,与端王相处的极好,只是不知为何,在端王开府的时候却并没有被带出宫。

当时水铭与水清心里还暗暗欢喜,没了铃子在身边,端王应该很快能跟他们亲近起来。似他们这样的近侍,将来有很大的可能会被主子收房,若是能得主子宠爱,连王府侧君也是有可能的。

水铭与水清在端王府多年,却从不曾被端王收用。淑贵君自端王十四五岁之后,每年总会往端王府里塞人,如今府里光有名有姓的就有十来个侍君。

只是谢逸华常年在外,后院的侍君们望眼欲穿,听到前院里闹腾起来,说是端王回府,立时便梳妆打扮起来,各个欢喜不已,倒比过年时候还热闹。

崔春羽在秋霖院前厅候着,不过半刻钟时光,便有好几个侍君派了身边的人来打探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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