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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尘寰(23)

人们对于美人的容忍度总是很高,燕云度今日才发现,原来他也难逃此例。

如果是大烈王朝闺中未出阁的儿郎,被未来妻主邀请前去赏花,哪怕心里小鹿乱撞,面上也要做出个羞怯的表情。

但安定郡公燕云度就算被白狄王白玉凤请去做客,恐怕都难以将他多年在军中修炼成的厚厚的壳给剥下来,更何况只是美貌文弱的未来妻主。

他并未犹豫,起身容谢逸华先走:“殿下请——”

两人礼数十足,瞧着倒不像未婚夫妻,一本正经似朝廷之上的同僚。淑贵君很怕下一刻这两人当着他的面,就要开口讨论时政,再从时政谈论到边民的安置问题,而不是做出让他乐见其成的“未婚妻夫联络感情熟悉彼此”的戏码。

两位年轻人已经出了殿门,隐约能听到她们的对话。

燕云度:“……殿下可知这是什么花?”

谢逸华:“垂丝海棠。”又补充了一句:“谢佳华很喜欢揪光所有的花瓣。”

燕云度从她的话音里听出了一丝笑意,还有几分迟疑:“谢佳华?”他对皇族之事全然不熟,还没来得及科普。

谢逸华觉得有必要详细向他介绍这个熊孩子:“我父君生了两个女儿,小的便是谢佳华。她从小刁蛮任性,凡事想当然,毕生追求是与我为敌,也许还要加上个打败我。嗯,以后她若是说什么难听话,你将她绑起来交给我处理就好!”

几步开外,才过来准备向淑贵君请安的谢佳华气的要发抖:“谢逸华——有你这么做姐姐的吗?”在未来姐夫面前诽谤她!

谢逸华又补了一句:“她还有点没大没小!”现成的大呼小叫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她用自己的方式问候了一声:“皇妹你今天没逃课吧?”

谢佳华眼圈都要气红了:“谢逸华你……”真讨厌!

谢逸华体贴的从旁边捡选了一盆开的正艳的垂丝海棠,塞进了谢佳华的怀里,还宽容又忍耐道:“想撕就撕吧,郡公又不是外人!”

谢佳华扔下花盆,“哇”的一声就哭着跑了。

燕云度忽然小声道:“端王殿下其实……很喜欢你皇妹吧?”

谢逸华猛的转头去瞧燕云度的表情,她的眼睛如卧在水波之中的两粒黑色玉珠子,柔光摄人:“郡公……猜错了!本王与谢佳华势同水火,每次见面不掐一掐,就浑身不舒服!”

燕云度却暗道:若是你不喜欢她,恐怕都懒得挑衅。

两人并肩往御花园走,沿途遇到宫人都向端王行礼,暗中猜测与之同行的男子身份,从他的长相就轻易判断出了燕云度的身份。偏偏当事之人泰然自若。

燕云度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容貌而踟蹰不前,负手与端王并肩而行,侧头去瞧,便能瞧见她秀美无双的侧脸,说不出是何感想,几乎都要怀疑这是天熙帝对他的奖赏——也许对于皇帝陛下来说,替他解决了终身大事,便是对他最高程度的褒奖!

作者有话要说:悄悄来更一章,真的写的太慢了,我要学习练成断章狗大法!

今天在微信朋友圈被催稿,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无孔不入的催法,给跪!

第二十一章

两个人沿着太液池边漫步,燕云度好几次都不由将目光放在了谢逸华身上,总觉得她的嗓音很熟,可分明救他的另有其人,那人轻佻恶劣,与眼前文人风仪的端王殿下截然不同。

“听说顺义候府世女曾经是端王殿下的伴读,殿下跟世女很熟?”

谢逸华:“……”

未来夫婿惦记着别人,这可真是自作孽!

谢逸华是个很能认清现实的人,对于拒绝不了的事情总也说服自己平心静气的接受。

“本王与君平是自小到大的玩伴,小时候她是本王的伴读,一起在岑先生门下读书,只是后来她去学武,这才分开。难道郡公认识君平?”谢逸华笑眯眯反问。

顺义候世代武将,世女习武也很是正常。

燕云度却总觉得她话中有话,也无甚可欺瞒之处,便道:“谢世女机缘巧合之下救过我一命。”

“郡公觉得……谢世女如何?”谢逸华促狭心起,特意道:“不瞒郡公,之前本王还曾问过君平,想撮合你与她的姻缘。”

青年将军目光坚定,不退不避,连说起别人的不是都堂皇磊落:“谢世女武功医术都好,只是为人太过轻浮,并非良配!”

谢逸华扭头,好险才将笑意压住,轻咳一声,叹道:“也是,君平为人是轻浮风流了些。本王也常劝她,是该正经娶一门亲,收收心好生过日子,可她不听。所以才觉得……以郡公的身手,说不定能制得住她。”若是谢君平在此处,恐怕还要嘲讽一句:“在下盛名,还有端王殿下的一份功劳!”

燕云度一愣:端王殿下这是鼓励他当悍夫?

他是见识过救命恩人的身手的,若论短兵相接的搏命打法,两人还可以打斗一番。可高来高去他却与谢君平差距甚远。

“殿下说笑了,谢世女身手了得,我恐非敌手。”

谢逸华安慰他:“没试过不作数的,你不必长他人威风。”

燕云度腹诽:说的倒好像只要他动手,就能将谢君平打的惨败而归似的。

两人缓步而行,但见太液池菡萏绿波,有绿衣宫人行走其间,见到这对新鲜出炉的未婚夫妻,远远行礼避开。

再过两个月二人就要成婚,却如陌生人一般。谢逸华虽然早就做好了政治联姻的准备,可人选基本还固定在京中哪位高官家的儿郎,精于宅斗,与淑贵君能够同台竞技,不分轩轾,她也能省一份心。

她的亲事年年蹉跎,皆是因与淑贵君的斗法而延耽至今,真没想到最后却将燕云度扯了进来。

谢逸华向来觉得自己不是心软之人,但是面对保家卫国的军人,总是多一份敬意。

燕家满门忠烈,而这位安定郡公在军中多年,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在行,但将他锁到后宅里,或者推到前面去替自己冲锋陷阵,与淑贵君对决,她总有点于心不忍——血里火里搏命回来,却连个安稳日子也过不了,忒让人心寒!

她心有所感,忽道:“总是本王对不住郡公!”

燕云度心道:果真所料不错,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淡淡一笑:“端王殿下言重了,陛下虽然赐婚了,殿下不愿意也是人之常情,也没什么对不住的。”其实来之前他也听到不少二皇女的传闻,本着“传闻与现实总有巨大出入”的想法,入宫一探虚实。

端王殿下容貌承袭了天熙帝与淑贵君的所有优点,如明珠生辉,当她踏进关鸠宫正殿的时候,他与父亲都愣了一下——端王殿下生的也太出彩了!

燕云度常年在边疆苦寒之地,而边疆女子娶夫,图的是好生养能干活,都奔着吃苦耐劳去了,对外貌的要求反倒低了。但帝都娶夫,却要诗词歌赋略懂,美貌纤秀可人,他这副模样实在不符合京中贵族的审美。

谢逸华愣了一下,才听明白他的话中之意,心道:我若是执意要退婚,可不是害了你吗?谁还会再来求娶,到时候你可就真成大龄剩男,嫁不出去了!

“郡公错会了,本王说对不住,并非有退婚之意。”在燕云度惊愕的眼神里,她才苦笑道:“燕正君久居后宅,对宫里的事情并不熟悉。近来京中流言纷纷,想来郡公也是听说了的,此事背后的推手却是父君。他……对本王寄予厚望,可惜本王习惯了闲云野鹤的生活,实不愿卷入京中纷扰之事。父君这才将无辜的郡公扯进了这摊浑水!”

燕云度顿时想起燕府打听回来的消息,端王常年在外求学,从崆峒学院离开之后,便四处游历,偶尔出现在除夕宫宴上,也与朝臣不冷不热,全无笼络之意。

——原来她也是身不由已!

近来京中传言燕府首当其冲,甚至还有人因为魏王世女与端王殿下为他争风吃醋大打出手之事而议论纷纷,对他的容貌加以嘲笑。龌龊的便道:“也不知道那安定郡公床上功夫何等了得,竟然勾的万花丛中过的魏王世女都心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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