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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尘寰(64)

端王在府里督工的时候就不见他讲如此恐怕的事情。

众侍君在端王府苦熬数年,未得端王殿下垂青,暗中做自身容貌及人文素养做了无数的努力提升,还常常揣测端王心事,正君入府之后,恨不得捶胸顿足——端王是眼瘸了吧?!

等到有幸见识了端王为了正君在府里折腾的劲儿,众侍君更觉得……恐怕端王殿下脑子也进水了。

——你说她喜欢什么不好,偏偏要喜欢个粗糙的武夫?

安定郡公长的粗糙就算了,生活细节也十分粗糙,身为男儿不肯涂脂抹粉梳妆打扮来讨妻主欢心就算了,竟然还穿了身粗布窄袖袍子,站在后院里指挥众人干活,弄了一头的灰尘,小侍端了茶过来,他嫌杯盏太小,居然提起水壶对嘴喝。

众侍君吓的花容失色,实在不能够理解他怎能做出如此无礼的举动。

但再看不惯他的举动,也不得不凑上来捧臭脚。

刘侍君在正君新婚当日就晕倒在地,为了弥补这一巨大的失误,他醒过来之后用了两日功夫将养,第三日就坚强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厚着脸皮恭送正君回门。

这还不算,等到端王下令推平一角景致,他便天天往工地上报道,时不时端些解暑的汤水,美其名曰:“亲手熬制”,向端王殿下奉献爱心。

端王殿下倒是接了过来,转手就喂进了燕正君的肚里,还道:“阿云久在边关打仗辛苦了,如今正好将养身子。”

刘侍君一口银牙险险咬碎。

他手帕盖着的地方还有“失手”烫伤的疤痕,原本是想借着晋献汤水之际,搏些垂怜,哪知道端王殿下不解风情,他都将手伸到她面前三回……居然没看到。

林侍君与徐侍君差点笑破了肚皮,等回到了院里还调笑道:“这下可是白疼了一回!”

他们倒是做的不明显,但凡端王与正君督工之时,皆往正君身边打转,只盼能刷些好感——正君怀孕生产之时,总有不方便之时,不怕不找人代劳,服侍端王。

及早表示归顺之意,说不得到时候能得正君提携一二。

谢逸华回府换了常服,问过了清梧院留守的温氏,听说燕云度一大早就去督工,走近了小校场,见到一众侍君蔫头耷脑,还颇觉奇怪——昨儿还有争奇斗艳的心思,今儿打扮的倒都齐整,只是精神不大好。

崔春羽手里握着根快写秃的毛笔,手里还握着厚厚一沓画了笔墨的纸上前见礼:“微臣见过殿下!”

“崔长史倒是刻苦好学,只是你这拿的什么鬼画符?”谢逸华还从来没见过崔春羽提笔刻苦的模样。

崔春羽也有幸聆听了各种武器在对敌攻击之后造成的伤痕,燕云度事实求实,半点也没有美化伤痕,不说众侍君听的花容失色,就连她也暗暗庆幸今日只喝了小半碗白粥,此刻胃里空空如也。

她有气无力回禀:“这是正君交待微臣定制的各类武器。”

刘侍君很想钻进端王的怀里“嘤嘤嘤”求保护,但是他没那个胆子,只能捂着心口娇弱道:“正君方才讲起各类兵器杀敌之时的威力,血肉横飞脑浆迸裂……真是吓死奴了!”

林侍君与徐侍君也结成了统一战线,齐齐点头:“真是太吓人了!”

“唔,你们若是跟阿云一般上战场,恐怕早就降敌叛国了!”

众侍君几乎要吐血:哪家闺中儿郎不在家中待嫁,没事往战场上跑啊?!殿下您有病吧!

燕云度心中喜悦的都快冒泡了,夫妻成婚多日形影不离,今日才分开大半日,他上前握住了端王的手,大度道:“殿下别吓着他们了,军中也不能要如此胆小之人啊,不然主帅下令攻击,将士们腿都软了,这仗也不必再打了。”

众侍君瞠目结舌:……太无耻了!

——谁家后院的侍君标准是上得了战场啊?

刘侍君将心里的不适压下去,别别扭扭提醒他:“正君要不要洗洗手?”

燕云度肤色本就偏黑,指点着匠人们平整地面,有时候见她们做的不到位,竟然挽起袖子亲自上手示范,弄的一手土,握着端王莹白如玉的手,实在让人不忍卒睹。

端王殿下低头一笑,半点也未嫌弃,仍旧是牵着正君的手,对刘侍君的提醒充耳不闻。

反倒是燕云度经刘侍君提醒,才有些不好意思:“殿下——”方才太过高兴,有些忘形了。

谢逸华牵着他绕小校场缓缓走动,将一众侍君丢下,顺便就“如何弄出个平整又合乎规范的校场”问题向燕云度请教。

其余侍君见状,皆识趣的退下了,唯有刘侍君眼巴巴看着,想跟又不敢跟上来,被水铭拦着,水清刺了一句:“刘侍君可还有事?”才将人驱走。

燕云度眼风里早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不由就握紧了谢逸华的手:“殿下不觉得他可怜吗?”

“可怜?能在端王府享受锦衣玉食,比之各地食不果腹的百姓,边关战亡的将士们可是要幸福太多,他哪里可怜了?”谢逸华淡漠道。

“殿下……倒是心狠!”燕云度默默在心里补充了一句:不过我喜欢!

谢逸华轻笑:“不心狠难道要将自己布施出去?也未见得能喂饱所有人,本王又没有舍身饲虎的想法。”

燕云度停下了脚步,百感交集看着她,见她诧异的抬抬眉毛:“怎么了?”他才收敛了情绪,在她肩上轻掸了下:“殿下肩头落灰了。”

两人走了小半圈,燕云度才道:“殿下今日在户部过的可好?”

谢逸华总结:“朝堂上罚站,户部喝茶。”如果裘新源再识趣点,给她在户部找间屋子支张榻,她大约可以睡个悠长的午觉再回来。

“没了?”

凤帝命端王去户部历练,她居然只坐着喝茶,他的神色凝重了起来:“难道是户部有官员为难殿下?”

“为难倒不曾!”谢逸华抱怨:“户部供应的点心实在是太难吃了,没吃早饭饿的本王前胸贴后背,连着吃了好几块,绿豆糕有点发硬,皮也没弄干净,红豆糕甜的发腻……回头一定要跟母皇说说,办公餐也不能这么马虎嘛。”福利不够,很容易造成工作效率低下。

燕云度:“……”

他从来不知道,当差也可以挑剔办公的点心,且对正事漠不关心。

“殿下这样不行吧?陛下会不会怪罪?”

谢逸华见他眉毛都皱了起来,显然是担心之极,倒也不好再显出玩世不恭的模样:“阿云别担心,户部水深,母皇说是让我历练,可也没想着让我去清查户部积弊,至多是想让我了解了解户部如何运作。至于卷宗帐目……你当真正的问题是一头扎进帐目里能看出来的?”

户部有专业作帐人员,各地税收帐目也定然会核算的□□无缝,若是让她仅凭着看帐就查出问题,那户部侍郎裘新源大可引咎辞职了。

燕云度从来不知道,担心一个人可以生出这么多念头,他很想帮端王,只盼着每日能看到她的笑脸。但是此刻两人手拉着手站在尚未落成的小校场,当她云淡风轻的提起户部之事,似乎那些事情对于他来说,只是无关紧要的,他心里便不由的浮起一阵气恼。

——气恼他是男儿之身,朝廷之事竟是不能帮她半分。

可是换个角度想,如果他不是男儿身,又怎么能嫁她为夫呢?

凡事都有两面性,当年在南疆纵马驰骋的燕少帅从来也没想到过,有一天自己会为了儿女情长之事患得患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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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逸华从此之后开始了每日在朝堂与户部王府三点一线的生活,偶尔被淑贵君召进后宫说话,顺便加餐。

她对御膳厨房的御厨们做出来的菜肴点心倒是很满意,仗着淑贵君之宠,竟然还能厚着脸皮点餐,临走之时还讨要了三盘点心,由宫侍提着一直送到了户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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