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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尘寰(66)

武官恼羞成怒,带人将汇源钱庄砸了,莫重二话不说跑去宫门口敲了登闻鼓——不妨让他扬名外朝内廷。

债自然是追了回来,连凤帝也赞莫重有风骨,不畏强权,那武官不但被撸了官,且这辈子也别想起复。

此事闹出来之后,原本有些观望的官员惧于莫重的胆子,还真不敢再赖帐。真到了要出动钱庄讨债人员之事,连劳务费都算在负债人身上。

谢君平曾经取笑端王殿下:“殿下这主意缺德带冒烟儿的,那些当官的哪个不注重官声?殿下倒好,按着官级贷款金额不等,拿钱的时候容易,真到了还钱的时候,不知道得多肉疼。偏偏你手底下那莫重又是个强硬的性子,连登闻鼓都敢敲,竟是在京里独树一帜。”

——真还不上银子的,透露一些朝廷的消息,也可适当宽限还款日期或者减息。

端王殿下认为自己还是很宽厚开明的。

她带着两包熟食回去,进门就被谢佳华堵住了:“谢逸华你给我站住——拿的什么啊?”

“这是给郡公带的吃食,你脚伤未愈,不能吃重口刺激的,回去歇着吧。”

“胡说!你分明是只记得夫郎,不记得妹妹,还要找借口!”谢佳华上前来才不管三七二十一,从她手里抢了一包,得意的呲出一口小白牙:“这包归我了!”三蹦两窜跑回了秋霖院。

她身边跟着的小侍尴尬的向着端王一礼,小跑着追了上去。

谢逸华失笑:“臭丫头,能跑能跳,还说脚伤未愈,谁信呐?”

谢佳华最近连拐也扔了,当着谢逸华的面走路还要踮几下脚,每日端王离府之后,她便活蹦乱跳在府里到处窜,时不时往小校场去转两圈,看看工程进展,顺便跟燕云度讨教下各种兵器的用法。

燕云度用吓唬众侍君那一套试过,奈何这熊孩子精力过剩,又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听得战场之上血肉模糊断肢横飞,居然两眼冒光:“姐夫姐夫,等你几时上战场再带上本王,本王也要杀敌立功,让母皇跟谢逸华另眼相看!”

她是少年稚语,倒让燕云度苦笑不已,惆怅万分——兵权已交,这辈子在概他都只能困守端王府后院,至不济在小校场活动活动筋骨。

安定郡公心情不好,导致施工进度一再加快,就连工部送来的兵器也被退了两三回,直言不合格。

工部匠作坊认为他吹毛求疵,还特意派了得力的工匠田鸣前来与他商讨,结果被燕云度驳的脸红耳赤,灰溜溜抱着图纸回去重新改进了。

田鸣在工部匠作坊里打了大半辈子兵器,别看在工部官员面前不算什么,但在市井小民面前可也威风的紧,到底是朝廷的技术人员,端的是皇家碗,吃的官家饭。

她酒后吹嘘:“安定郡公名头好听,谁知道是不是燕大帅手底下老人捧出来的,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便知。”

手底下小徒弟拍她的马屁:“男人就该守在后院里生孩子做家务,去外面抛头露面打仗,不是笑话嘛!”

燕云度初次派崔春羽将打造好的兵器送到匠作坊的时候,田鸣还不以为然,等到二次返工才忍无可忍禀告上官,跑来杀燕云度的威风。

没想到燕云度实战经验既足,提出的改进意见又十分中肯,讲到兴起提起大刀长棒使将起来,倒让一干在旁围观的侍君们胆战心惊——真要惹恼了燕正夫,他会不会拿兵器往他们身上招呼?

别家正夫至多小惩大诫,训斥一顿或者打几板子罚个月银便算完了,可端王正君弓马娴熟,八十斤重的铜锤舞的呼呼生风,砸到地上碎裂了好几块地砖,试问他们哪一个的脑袋有地砖硬?

田鸣抱着图纸走后,王府侍君们老实多了,不再打扮的花枝招展,通通改走俭朴路线,低眉顺目跑来清梧院清安,见到端王回府,当着正君的面连个媚眼都不敢再抛了。

谢逸华提着油纸包进了清梧院正厅,但见刘侍君正跪在脚踏上给燕云度捶腿,语声温柔的快要滴出水来:“正君,这个力度可好?”林侍君站在他身后捏肩,何侍君捧着茶碗奉上,还有剥葡萄的,打扇子的,生活滋润堪比老封君。

众侍君见到端王,忙躬身行礼,谢逸华挥手让他们退下,将吃食递给迎上来的水铭:“这是给正君带的鸭脖鸭舌,盛在碟子里一会吃晚饭的时候端上来。”

待房里无人之时,她才笑道:“云儿是怎么让这帮侍君老实起来的?”

她刚回来之时,还有人敢冒死爬床,在府里后院散步之时还有侍君抛媚眼送香包,或是隔着湖弹一段如泣如诉的曲子,燕云度嫁进来没多久,就全都乖的跟剪了指甲的小猫似的,连挠人都不敢了。

燕云度回想下自己所作所为:“也……没让他们做什么啊。既没让他们立规矩,也没让他们抄写《男诫》,更没打手板罚跪。”温氏传授的几十种整治庶君的手段,他一样也没试炼过。

主要是端王府的侍君们都很会察颜观色,连个大错都不犯,完全不给他试炼的机会。

谢逸华道:“看来还是云儿积威甚重,将这帮人吓住了。”

吃饭的时候,桌上摆了许多小碟子,将谢逸华从鸭肉馆带来的各样鸭部件都摆了出来,她兴冲冲向燕云度介绍:“这家除了酱鸭子,八宝鸭,各色卤鸭件,其实鸭肉细面也很好吃,下次有空带你去尝尝。”

温氏心里乐开了花,他最乐于见到谢逸华对燕云度上心,站在桌面布菜,还要喋喋不休:“殿下最疼正君,连出去吃一口都想着正君,老奴瞧着心里也暖。”

谢逸华总有种温氏立在房里堪比十颗夜明珠的功效,实在是晃眼又煞风景。她皱皱眉头不言语,燕云度却已经瞧见了,缓声道:“奶爹不如也去吃饭,这里让银腰跟水铭侍候着就好。”

温氏自认为在清梧院里是主子面前头一号体面人,资历既老,又是燕云度奶爹,顾氏还再三叮嘱他“务必要看着云儿,他久在军中,对后院之事不熟,一切都仰仗你了”之语,再加上端王在府里看起来是个没脾气的,琐事闲闲一笑便过去了,竟让他渐渐在端王面前也得脸起来。

“他们两个既不知正君的口味,还是老奴在这里侍候着。”依着他的想法,房里就不该放外人进来,水铭虽是端王贴身小侍,银腰又是顺义候府世女所赠,真要论忠心贴心,自然比不上燕云度从小带在身边的钱方与钱圆。

钱方与钱圆跟着燕云度陪嫁过来,将来就是端王的人,迟早是要被收房的,莫如早早就放在身边侍候,熟悉了端王禀性,才好在将来燕云度怀孕之时,替他分担一二。

谢逸华挟一箸绿菜给燕云度,状似随意道:“温奶爹还是下去吧,本王与阿云吃饭,不必侍候。”

温氏不甘不愿的退了下去,出去之后拉了钱方与钱圆过去训话:“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端王回府也不跟过去侍候,只让水铭跟银腰往前挤!别瞧着那异族的小子不言不语,眼睛跟生了钩子似的,恨不得勾住了端王的魂儿。”

正房里饭桌撤了下去之后,谢逸华牵了燕云度的手去散步,一路拐到了前院书房。

燕云度还从来没进过前院书房,跟着她进来的时候很是好奇:“殿下要挑书?”

前院书房阔大,书架之上摆满了书,内室还有床铺,以备端王看书看累了歇息。

书房的小侍见到端王亲至,忙点了灯烛,沏了茶水送进来,便掩上门退了下去。

谢逸华唇角带笑,去扯他的腰带:“咱们今晚不回清梧院,就歇在书房如何?”

“不回去?”

她将人按坐在内室床上,去咬他的耳朵,含含糊糊道:“你那奶爹,委实聒噪!”若非瞧在燕云度面上,早让她叉出去了。

端王殿下打小连亲爹蓝锦的话都未必听,难道还会听个奴才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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