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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落谁家(14)+番外

作者: 半吐云 阅读记录

将生觉得她们的家长才真会取名。一个叫蔷,柔柔软软的,像攀延漫生的黄白红粉小花。一个叫“窈”,舒窈说她母亲取名时翻了《诗经》,里面有句什么兮兮兮的。将生只记得那时舒窈念这几句时信手拈来,一看就很学霸有学问的样子。她回家查了遍,才学到了这句,“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一朵蔷薇,一个舒窈纠兮的人,微笑着在夏日的桥上人手一盒冰淇淋,撑在栏杆上边吃边笑。舒窈眼神开朗,贺蔷表情娇俏,说到什么后,贺蔷还抽手拍了舒窈胳膊一下。一切都很好,就差头上一轮明月。

大太阳下的将生觉得这个画面好看和谐又酸酸的,她转身不看,疾步走到五金店里买了软管回去,闷头就开始装起来。试了下效果将将好。潘文秋说不容易,让你买东西很少只跑一趟路的。

做女儿的笑笑,再接了根软管开始冲洗地面和水台,天气热,就要多冲几次保持店内店外干净卫生。陈将生喜欢做这种机械又解压的事,水流被冲洗水枪愤怒地送出来,“滋啦啦”,鳞片、鱼肠、鱼血还有将生心里的不适都能被冲走。

一张小圆脸就在水台旁探出,眉毛长长,眼睛大大,脸蛋红红。将生瞄了眼,站直了笑,孩子喊,“长头发阿姨好。”

将生收了手里的水枪,“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呢?”

“我妈妈请假和短头发阿姨去吃冰淇淋了,让我自己在店里写作业。”贺柏闲来无聊,作业也不过是网课老师布置的简单单词抄写,她就窜到外面看看瞧瞧。

将生觉得好玩,“你妈妈去吃冰淇淋,你不馋?”

“我不爱吃那个。”贺柏说阿姨你这个水枪能借我玩玩不?

于是将生就陪着贺柏玩水枪,调节到不同的档位冲洗得不亦乐乎。看得潘文秋在后面摇头,“和谁都玩不到一起,就跟这么个孩子玩,还不如去幼儿园从头读。”

玩好了水枪,将生要尽点地主之谊,说阿姨店里只有鱼虾蟹贝,不能生吃。你想吃什么?我陪你去。

贺柏又摇头,眉毛微微一皱,肉脸颊抖了两下,“我对吃的无所谓。”

将生觉得以贺蔷的深度似乎生养不出这么有定力的小孩,她越来越喜欢贺柏,问那你对什么有所谓?

贺柏眼珠子一转,“滑车。”又说不要吃饺子馄饨年糕豆腐之类的,我妈店里没卖完的又快过期的都会带回家吃。我现在不喜欢那些了。

于是将生带孩子在农贸市场外吃炸鸡柳喝果汁,两人坐在店台阶下晒太阳,孩子蘸蕃茄酱吃鸡柳,将生喝着附送的淡得像水的冰啤酒。这是个了解贺蔷的好机会,将生可以问:你爸爸干什么的?你家里现在有谁?你妈妈和短头发阿姨经常在一起玩吧?那个去你妈妈店里的叔叔是谁……将生还是什么都没问,她总觉得这样侧面打听显得她很没品。

贺柏吃了会儿,忽然又皱皱鼻子,说阿姨你身上有鱼味。

将生说肯定有啊,我的工作就是杀鱼卖鱼呢,回家洗澡要洗好久才能去掉这个味道。

“你为什么要做这个?”贺柏钳了根鸡柳喂将生,将生脑海却闪现新的小剧场:曲线救国,先拿下这个干女儿,再和她妈更进一步。

想了会,发现鸡柳还在她嘴边,五岁的贺柏摇头,长得吓人的睫毛略带严肃,一眨不眨,“你喜欢开小差。”

将生吐舌,“所以我学习不好,只能杀鱼。”又说自己杀鱼有天赋,小时候亲戚家做饭有鱼会喊自己,她从小围观大人无师自通,又说自己杀鱼手法干净利落。

贺柏问什么叫干净利落?

“就是做事情又快又好,不做多余的步骤。”将生说你明白了?贺柏点点头,“和我拼乐高一样。”

吃完一袋鸡柳,对吃无所谓的贺柏说我能不能再吃那个?她指甘梅地瓜。将生说当然可以,再买一袋陪着贺柏安静吃完,小女孩最后打起了嗝拍拍肚子,将生心想,这还是有所谓嘛。

相处不到一小时,陈将生觉得这孩子以后肯定不是杀鱼卖鱼的材料,弄不好要和舒窈一样做负责人的——她说话思路清晰,认路也是轻车熟路,更让她自愧不如的是,贺柏有种超然于大人的气场,她好像不怕自己,也不怕溜出去被家里人骂。

将生紧张地问,“你出来这么久,你妈妈要是发现你不在店里会着急吧?”

小女孩指了指手腕上的小天才,“有定位的。”又调出支付码,“我零花钱也在这里,我每个月有一百块。”

“那你为什么不自己买单?”将生给冷静的小朋友擦了擦脸上的汗,贺柏说阿姨不好意思,这个月零花钱用完了。我妈妈过生日,我都给她买了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