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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安心做鸳鸯(72)

谢描描难得心思剔透了一回,回味她话中之意,凄凉甜蜜俱上心头,真不知是什么滋味。但此话被秦渠眉听在耳中,却是波澜骤起,一时之间,他紧抠着门框之上的手指都有些发白,一边与无尘道长争执,一面侧耳凝神去听床上那小丫头的话。只听得她极是轻细的声音,断断续续:“……若是……秦大哥……他不嫌弃我……闻蝶谷之人……自然……我还是愿意……做秦夫人……”

他心中狂喜,数月之间的心结瞬间打开,面上却意外的平静了下来,淡淡道:“今日之事既然难了,晚辈爱妻心切,前辈不肯放描描一马,自然免不了一战,前辈请!”

无尘道长气得几乎要发抖,她身后一干豪客七嘴八舌,万分不能理解秦渠眉这番举动,只觉得自己既然是误娶了邪魔歪道,大可不必留情,大义灭亲方是正理,哪晓得他这般的固执?枉顾前程声名,江湖道义,偏要护着这女子,剑如惊风疾雨,杀将过来,立时与秦渠眉斗在了一处。

她身后那一干人兴灾乐祸者有之,往日只觉秦渠眉武功深不可测只可高山仰止者,今日借机见缝插针攻击两招者有之,楼道狭窄,众人这番举动早吓跑了店家,闹哄哄也有被挤下楼梯者,不一而足。

秦渠眉死守着门口,起先还顾忌着无尘道长乃谢描描师尊不肯痛下杀手,不成想无尘道长联合八卦门的商无隐对他痛下杀手,他被迫后退了两步,众人蜂涌而上,无尘与秦渠眉缠斗在了一处,商无隐借机进得房来,向着床头面去。

谢描描眼前寒光一闪,商无隐的 子午鸳鸯钺毫不容情,直取她双目。她大睁了双目留恋的最后一眼向着秦渠眉看去,那人正与无尘道长厮缠在一处,望向这边的目光亦是惊慌恐惧,眼前骤然漆黑,隔着被子传来玉真子的笑语:“商掌门,对着个全无招架之力的小丫头痛下杀手,你这番举动传出去可有些丢八卦门的脸了!”

谢描描人在被中,只感觉玉真子从她身后抽身而过,房中兵器相斗,商无隐急怒交加:“玉真子你怎么犯糊涂?庇护了这丫头于你又有什么好处?”

秦渠眉那头极是感激的声音:“多谢前辈仗义施手!”

玉真子带笑的声音:“贫道当日瞧着,秦夫人便是个仁厚的孩子,今日不过略略尽尽心罢了!商掌门,无尘道友,二位可得盘算明白了!”

谢描描浑身无力,只隔着被子听得兵器相斗之声不断,夹杂着重物落地的声音,有人受伤的惨呼声,秦渠眉极是恼怒的声音:“谁人再进得屋内来,秦某今日便不客气了!”房间里的响声便弱了一层。她在被中费神侧耳去听,居然也教她辨出了一些风声,床头床尾便有响声,似乎是两人相斗,一个偏要向着床上而来,一个使力阻着,房内另有两人在斗,怕是秦渠眉与师尊无尘道长。

她昨夜受了重伤,今日刚刚醒来,不过是被外面之事惊扰,略略醒得一醒,也顾不得外面正斗得热闹,被中漆黑温暖,许是看不见的缘故,只觉危险却是隔着一堵墙一般,心神松懈,便半昏半睡失了知觉。

再醒来之时,只觉胸口痛得厉害,全身颠簸,应是在马上,自己正窝在一幅宽厚的胸膛,鼻间满是血腥之味,她不由呻吟出声,背后那人似已发觉她醒来,极为紧张道:“描描……描描,痛得厉害吗?”

她长呼了一口气,放下心来,缓缓道:“秦大哥,我没事!”眼前仍是漆黑一片,身下马儿疾驰,旁边有马匹并驰而行,竟然是玉真子道长关切的声音近在耳边:“秦庄主,描描既然已经醒了,不如我们往前面去歇息一番?”

紧抱着她的胸膛轻轻震动了一下,秦渠眉轻“嗯”了一声,她也只得忍痛蜷着,不过半个时辰,却似极为漫长一般,前方终于出现了灯光,却原来是山间一处独居的农家,独门独户,正有淡淡灯光映出来。

秦渠眉下得马来,小心翼翼将谢描描抱在怀中,无尘已是叩响了门扉,前来开门的是位白发苍颜的老丈,见得三人这般情形,骇的不轻,亏得玉真子一身道袍还算完好,上前施得一礼,道:“老丈万莫惊怕,贫道与两位朋友夜遇强盗,方才有此劫。贫道两位朋友受了点伤,想借老丈家一宿,包扎处理伤口,还望老丈行个方便?”

那老丈虽骇怕,见这中年道姑面目慈和,举止有度,倒也勉强答应了下来。三人随得他进门去,只见院内倒有四间草屋,一个老婆子立在院内,见这三人皆是身有血迹,面色几乎吓得煞白,又不敢出言拦阻,只得让她三人进得屋内。

房内便是寻常农家的住所,桌椅床铺俱全,虽有些简陋,却胜在整洁。秦渠眉将谢描描放在床上,正欲起身,衣襟却被她牢牢抓住,他大是疑惑不解,柔声道:“描描,怎么啦?”

那人极是艰难的揪着他的衣襟,显是费尽了全身力气,又被这一路之上颠波,已经有些神智不清,此刻却一字一顿,道:“秦大哥,你真的……不生我的气?我……瞒了你这么久……不是故意的!我只怕……只怕你不认我……”

秦渠眉那张素来称得上冰冷端肃的脸上此时又是欢喜又是怜惜,急切的俯下身来,双目炯炯几乎要放出光来,紧握了她扯着自己衣襟的手叹息:“我哪里又会不认你呢?——描描,你可知道你走了一年多,我找你找得几乎要疯了……”

谢描描也不知是自己胸口痛的厉害还是心里痛得厉害,双目瞬间水雾蒸腾,只瞧着自己面前模糊的人,一年多以来的脆弱仿佛都不能掩,抽抽咽咽道:“你现下已经知道我是闻蝶谷中的人了……”虽是如此说着,手下倒底不放,仍将他抓得死紧。

秦渠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低声在她耳边道:“我以为,描描应该叫我相公才对……”

随君往

ˇ随君往ˇ 这农家房内灯烛昏黄,秦渠眉瞧着她闻言潮红的脸色,嘴唇嗫嚅半晌,目中羞意乍现,却愣是没唤出“相公”两字,全无过去一派天真烂漫之情,这分别的一年多时间竟然已经有了几分知情解意,若非她此刻着男装,几乎算得上出落成了个妙人儿,内心只觉燥热无比,瞧着她那明丽的面容的眼神便有了几分呆滞,忽听得身后猛然一咳,均吓得二人老大一跳,无尘道长已是不怀好意笑道:“秦庄主,身上的伤口不痛么?”

经她提醒,谢描描方才注意到,之前她鼻间淡淡的血腥味正是秦渠眉身上伤口,面上已是带了担忧之色,一叠声道:“相公……要紧么?”

秦渠眉顿时喜上眉梢,瞅着她的目光几乎能烫伤了人,口齿绵软,似被几十斤糖粘住了,甜得化不开:“我没事,娘子不用担心!”简直不像素日的秦渠眉。

玉真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叹道:“小两口这般恩爱,真是羡煞贫道了!”

此言一出,谢描描方省起自己方才居然色令智昏,张口便叫了秦渠眉一声“相公”,这称呼以前在人前未尝没有称呼过,只是此次重遇,再称呼起来竟是添了一层连自己也不曾察觉的甜蜜羞涩在里面,顿时满面通红。

那农家老夫妇两烧了热水过来,玉真子替秦渠眉处理了伤口,三人便勉强进了些农家粥食,合衣而卧。

如此这般,三人在这山居之内几乎住了一月有余,也不知外界闹得天翻地覆,只等谢描描身上伤口基本愈合,方才起程离去,临去之时送了那对老夫妇一个大银锞子,只喜得那对夫妇笑不拢嘴,将山间之路指了有指。

三人离了那对老夫妇,晓行夜宿,向着紫竹山庄而去。玉真子与海烈认识了几十年,熟知这人秉性,既然秦渠眉做出了这种回护闻蝶谷之人的举动,很难说海烈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报复。

这日三人行至丰秀,还未进城便听见闹哄哄一片,及止进得城来,几乎愕住,只瞧见街上店铺几乎全关,半个闲逛的人影也无,迎面走过来一队暴民,各个手持利器,却不是江湖中人惯用的武器,大多数人竟然手持菜刀杀猪刀等物,刀上沾满鲜血,瞧见了他三人,内中有一膀大腰圆的汉子大喝道:“砍了这闻蝶谷的妖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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