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醉秋波(31)

华鸾素被他道破行藏,却也安之若素。

反倒是时健,向来所求,没有得不到的。此刻洋洋得意的笑道:“父汗总说这二人功夫了得,要我乖乖听他二人的话,不过是江湖草莽,空背了虚名,随便被两个年轻人给击杀,凭什么要本殿听这两个草包的话?”

华鸾素与韩眉皆涕笑皆非,连吐迷肚也在心中暗笑不已,心道:小七与她那护卫,还有凤冷之名,听说在大周早已传扬开来,并非无名小卒,那两名剑客功夫皆不弱,奈何时运不济,偏教他们遇上了这三个,这才没脸的。

他从前在臆想之中对这位弟弟充满了矛盾的心情,既有好奇亦有嫉妒,还有一丝念念难忘的手足之情,总想着,被父汗看中的儿子定然是比自己资质更好,今日一见之下不由大失所望,其人不但骄横,而且难当大任,实不明白父汗怎会宁愿不见他这儿子,也要宠这样一个不成才的弟弟。

心中失落愤懑无处可诉,哪里还顾得伪装和顺,讽笑道:“二殿下一番隆意,只怕在下这两位弟弟消受不起!在下兄弟人乃是行商,家中还有生意事务,并不能弃家中生意不顾,而去殿下府中做个武师。”他向居高位,自然不肯自降身份认同韩眉为弟。

时健一心想着要在父汗面前争一口气,此刻心情正是得意之时,一时之间倒也不曾计较他的口气,笑道:“父汗总说我无识人之能,今日我倒要让他看看,是谁无识人之能?几位跟了本殿回去拜谒父汗,也好让他眼见为实!”

华鸾素早已在暗中窥过怀仁可汗与梅娜侧妃,对这二人并无多大兴趣,正在摇头,却听得吐迷度道:“既然二殿下美意,草民又向来仰慕可汗,今日便随同二殿下前去谒见可汗!”

华鸾素以眼神询问贺凤冷:喂,姓贺的,你大哥莫不是疯了?

28

28、月明归路远 ...

27

吐迷度在极小的时候离开西州,十几年间独自长大,原来也并不曾踏足西州,全因了华鸾素那句话:你就是站在他面前,怕是他也认不出你。

父子分离多时,隔膜已生,今日时机难得,倒真是个好机会。

时健见得他答应,又遥指远处雪山,道:“母妃最喜欢现摘的雪莲花,此事向来由刘万两位武师所做,今日他二人已经离开,不如有请几位之中的一位替本殿摘些雪莲花来,本殿好去孝敬母妃。”

吐迷度闻言,目中惊涛骇浪,转眼即逝,随即被他用极是恭敬的声音掩盖了这恨意:“二殿下不必忧心,草民这两位兄弟,武功都是极好的,不拘哪一位,定然能摘下雪莲来。”

他目光在贺凤冷与华鸾素身上游移,早知自己使唤不动华鸾素,只得向着贺凤冷求助:“二弟……”

岂知华鸾素远远瞧着这雪山壮美,少年心性,生怕落下了自己,道:“二哥受了伤,不如在此处陪着大哥,小弟年少,腿脚有力,还是小弟走一趟为好。”

贺凤冷以前也来过雪山采摘雪莲,知此地凶险,山间冰雪稍有动静便会崩塌,安小七初来乍到,全然不知其中险情,若有不测,倒是正合他意,连忙道:“三弟既然喜欢,不若同二哥同行?”

华鸾素几时又怕他来着?当即连连点头,韩眉欲同行,却被她使个眼色,留在此处。

一时之间,贺凤冷包扎好了伤处,两人皆使了轻身功夫,眨眼间便离了众人,向着山上而去。

他二人皆是身形修长,一个纤细一个英武,时健瞧着他二人的身影去得远了,方才笑道:“你这两位兄弟远远瞧着倒似一对璧人!”

他不过无心之语,哪知听者有心,吐迷度远远瞧去,面上不由笼上一层阴霾,连他也不得不承认,那样并肩远远行去的男女,真似一对江湖爱侣,携手向着人间仙境而去。

他们一众人等此刻恰在山脚,抬眼便可瞧见攀爬的二人。华鸾素轻身功夫曼妙,每一步行走间皆似要从冰雪之上掉下来,但她总能在即将掉下去之际,陡然提气拨腰,向着更高处纵去。她身上今日正着了一身黑色胡服,在冰雪之巅尤其瞧得清楚。

二人仿佛约好了一般,贺凤冷也是一身黑衣,行走间步步落在她身后,看似轻身功夫不如她,实则不落人后。华鸾素只觉越险奇越有趣味,艺高人胆大,只觉这冰雪之巅实是好玩之极,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的语声本已清脆,在山峦层冰之间回荡,渲染的更是脆酥之极,远远传到山脚,连时健也忍不住抚胸叹息:“你这位兄弟的笑声真似女子,清脆如山泉叮咚,偏又带了些刀兵之气,实是让人心庠难耐。”

回纥虽不盛行男宠,但偶有权贵有此嗜好,也并非不宣之秘。

他话音方落,吐迷度已是面色焦黑。

任谁家弟弟被人误作女子,也不是件值得夸耀之事,回纥人向来喜武重武,时健再是骄横,也知自己这话实是有伤体面,不免描补一二:“本殿瞧着,你这两位兄弟与你长得倒并不相似,他两个面貌倒似中土人氏。”

吐迷度略一沉吟,已有对策,捺下性子答道:“回殿下,在下这两位弟弟,乃是父亲所纳的汉家女子所生,与在下乃是异母。”

胡汉通婚也是寻常之事,时健点点头,恍然大悟。

却说山巅之上的二人并不知道自己转眼之间便身份有别,成了吐迷度娘亲,怀仁可汗所纳的汉人所生。若真如此,怕是连时健亦要与之称兄道弟一番。

华鸾素向来玩心甚重,此地极冷,唯有运功驱寒。但风景又实是壮美,山峦间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冰川漂砾,之前那深涧流水之声,却是冰川融化之音,正是银峰怒拨,冰流塞谷。更有积雪深厚,山势陡峭,纵然他二人身负绝技,山风凛冽,进退之间已是身在险境。

更有高山湖泊,碧波荡漾,冰川消融之水,筑天险之坝。山巅有此水色,湖中雪峰倒映,一池幽波,无人能窥,风光旖旎,宛若仙境。连向来野性难改的华鸾素亦变得温文有礼,山水晶澈,仿佛连人心也涤尘除垢,不觉间将往日仇怨放下,连声音之中亦不觉含柔:“贺大少,你行走江湖久矣,可见过如此美景?”

贺凤冷被她这温柔所惑,此间碧波清澈,仿佛人心能够一窥到底,他不意有此机缘,杀气一时也敛去不少,摇头道:“从来不曾。西域美景,实与中原迥异,此处冰层雪积,极难消融,实是冰山胜景,山下牧草如春,又形似江南绿景,但远处大漠如刀,更有你不曾涉足的火焰山,形如赤焰,盛夏人皆难近,以石为灶,摊蛋为饼,若非心中所系,倒可在此山水大漠间平安终老,实是一生之福。”

他二人皆是经过生死锤炼,这一刻,瞧着对方的目中皆带了惺惺相惜之色,只觉二人虽结了大仇,但去国离家千里,能在此间共赏美景,实也是一种缘份,一时倒都将杀意放下,欣欣然而行。

他们下山的时候,山下一队人马已等候多时。时健本是想今日便带二人前往西州王宫谒见汗王,天色已晚,接过他二人采摘的雪莲花,便打马回转。

照夜狮子白仍是不肯令他近身,无奈之下,只得由华鸾素再次骑了回去。

到得西州王城,已是夜半,只是二殿下出城未归,城门官就算闭了城门,亦提心吊守在城头,远远瞧见大队人马,立时督促兵卒大开城门,城门口火把大盛,人间烟火之气扑面而来。 

到得西州城,被这人间烟火一熏,立时回过味来,自嘲一笑:那般山巅妙景,便是身旁立了个猪八戒,自己也恐会生出温柔相待的心情来,与人无关,美景所惑。

进得城来,将照夜狮子白骑回时健的王子府,依依不舍与马儿话别,这才回到了居处。

第二日天色尚未亮,东厢门便被吐迷度一顿虎拳乱捶:“娘子,快醒醒。娘子娘子,天亮了……”

上一篇:罪妻 下一篇:少校溺宠小小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