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醉秋波(37)

一根棒子大约是不够的吧!

万一打断了,如何是好?

所幸吐迷度跑得飞快,纵然背着个醉歪歪的华鸾素,也能从马木提的棒子底下英勇逃生。华鸾素平生遭遇危机无数次,尤以此次最为惊险,自已全无自保能力,对棒子的疼痛与恐惧使她不住尖叫,又隐隐生出一种熟悉的莫名亲切的感觉,仿佛是当年自己干了坏事,被娘亲气急败坏追着打的情形,她在吐迷度背上笑得打跌,连眼泪都笑了出来,伏□去,将面上眼泪擦在吐迷度宽阔的肩膀之上。

二人一路逃出葡萄沟,仿佛是结伴去捣蛋的孩童,做坏事得逞了,又逃过了大人的惩罚,相对而立,背着华鸾素一路狂奔的吐迷度笑得弯下了腰去,半晌才问道:“小七,你下次可还愿意来马木提家?”

后者笑得肚肠打结,边揉着肚子边大笑:“来!怎么不来?马木提大叔家不是还有五缸新酿的葡萄酒吗?”

吐迷度笑得几乎在地上打滚,拍手赞叹:“马木提的克星总算来到了!”

远处的葡萄架下,贺凤冷与韩眉相争半日无果,只得暂停争斗,远远走来,瞧着狼狈的二人,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说些什么。

小七一身胡服紧贴在身上,亏了是黑色,酒渍倒是不甚显眼,但曲线曼妙,引人绮思。吐迷度却是青金石色的胡服,本是极为清贵的颜色,被小七身上的葡萄酒染过,倒显出几分虎落平阳,龙困浅滩的落魄来,明明面上矜贵,瞧着身上衣着,却是落难王孙。

二人成亲之后和谐相处的时候其实并不多,特别是像这样配合默契的时候几乎为零。韩眉渐行渐近,在安小七面上瞧见了一种“其实这沙盗头子也并没有那么讨厌”的表情,不禁愕然,心下暗道不妙。七少从来我行我素,若她真情动于这沙盗头子,自己定然无法向门主交待……更何况,他又如何能够眼睁睁看着七少嫁了这沙盗头子?

只是吐迷度对这一切全无所觉,既不曾瞧见贺凤冷沉下来的脸,又似乎被安小七灿烂的,可媲美骄阳的笑容给晃花了眼,呆呆瞧了她好大一会,才讷讷道:“娘子,你真美!”

这声娘子情真意切,全无他平日拿调侃来掩饰的叫法,直白浓烈的感情令贺凤冷心头浮上不好的预感来。

若安小七与大哥伉俪情深,自己这仇怨大概是无处申讨了吧?

安小七抬脚要踹的模样,见得吐迷度习惯性躲闪,忍不住恶作剧得逞,大声笑了出来,双目亮若星辰,闪着满满的快乐。

她是真的快乐。

纵然此刻身在时健府中,不应该再心神恍惚,但回想起昨日情形,唇边笑意还是止也止不住。

醉后头痛那简直是必然,可是这头痛在经历过那样快乐的一日,似乎也还可以忍受,直到忽然而至的杀气靠近,身体的本能使她选择了向后退去,面前已经立着一名身形高瘦的少年,大白日的蒙着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狂怒的眸子,剑法快如疾雨,铺天盖地一般攻了过来。

其实当时时健正在贺凤冷的教习之下练习贺家剑法,他使惯了弯刀,从前刘万两位武师皆顾忌他的身份,不能强迫,虽教他的是剑法,但他使的却是弯刀,自然无甚长足的进步。但贺凤冷目前为止也只迁就过一个人,那便是吐迷度。时健却不在他的迁就之列。

自然,时健也不能再随心所欲,只得遵从他的指示换了一把剑,跟着他笨拙的练习剑法。

这下变故乍起,府中侍卫离演武场有些远,时健猛然间慌了神,紧跟在贺凤冷身后,探出半边身子去瞧那刺客与小七师傅打斗。

华鸾素的武功他早已见识过一次,但今日这少年显然也不弱,手中剑法快如闪电惊雷,不顾自己身上空门大开,全是不要命的打法。有好几次华鸾素试着从他的空门而入,都因他不肯撤剑回救,若华鸾素想要用扇子点中他身上的穴道,依他出剑的速度,怕是在那之前或者同时,自己的一条胳膊就要保不住了。这代价太过惨烈,她对时健尚达不到舍命相护的忠心诚度,只得作罢。

那少年其实仗剑而来,最初只是想一剑斩杀眼前的少年侍卫,再一举歼杀时健。他在树荫之上观察了半日,发现教时健剑法的这年轻男子武功不可小瞧,唯有先斩杀了这神思恍惚的侍卫,再各个击破为要。但剑气太过森寒,被华鸾素发现,见得她闪避的身法,他心中已经隐有悔意。

这少年瞧着年纪轻轻,不满双十的模样,可是轻身功夫极妙,每踏出一步皆是神鬼莫测,虽然仗着自己目前不要命打法,他并无勇气能将自己生擒,但若那教剑的青年男子并肩子上,他今日怕是不会有好结果。

时健见得这二人久缠不下,这刺客一时半会也不可能赢了安小七,心中得意,从贺凤冷身后探出脑袋,扬声叫道:“大胆刺客,大天白日竟然敢闯进本王府中,活得不耐烦了吗?”

此处乃是练武场,今日又是时健初次跟随他二人习武,王府侍卫皆有些功夫,知道不能偷瞧,此乃汉人江湖大忌,自然早早遵从贺凤冷的吩咐,远远避了开去。纵然在远处听到剑鸣声,也只当他三人在练武场演练,时健不曾开口呼抓拿刺客,侍卫们是不肯来此添乱的。

那刺客闷不吭声埋头与华鸾素缠斗,被时健连问几声,不耐烦了,终于冷冷哼了一声,讽刺道:“什么王子殿下,真是蠢笨如猪,有人来刺杀你,必然是因为你有仇家。就算你没有,那定然也是你父母的债。梅娜古丽心如毒蝎,竟然生了这么个蠢货!”

时健气得涨红了脸,一叠声的叫道:“给我逮住这蠢货,敢跑到本王府中来撒野,逮住了先将他的手脚砍下来,舌头割下来,我瞧他还怎么骂人?!”

华鸾素心中本就对护卫时健不甚上心,如今也只是因为时健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受了伤不好在怀仁可汗面前交待,只得勉力抵挡着少年的刺杀,不肯尽施全力。

双方对敌,对方有没有杀意是很容易感觉得到。这少年在十招之内已经感觉到了面前这纤弱英气的少年对自己并无杀意,况今日他也不可能得手,不过是前来探探虚实,遂扬声叫道:“蠢货,回去告诉梅娜古丽,将我阿爸阿布都拉交出来,否则我定然会想法杀了他的儿子!”

时健长这么大,皆是被众人捧惯了的,何曾被人当面斥责为蠢货过,闻听此言拎着手里的剑便冲了上来,贺凤冷本来立在一旁看热闹,这少年攻势虽然凌厉,但安小七身法一向莫测,要教这少年伤了她,除非她心中有事,不曾全力施为。他与安小七交手不止数次,而是半月间没日没夜的拼命相斗,倒也不甚担心。

只是背后的时健猛然冲了上去,他下意识的便要出手去拉,哪知已是晚了。

华鸾素见势不妙,万一梅娜侧妃的这宝贝疙瘩伤着磕着哪里,可就不好交待了。她虽不怕那女人,可是目前的情况下,还是不要得罪为妙。眼见得时健便要冲过来了,她低低急道:“虚实已探,信已带到,还不速速退去!”

那少年显然听到了这句话,手中攻势一滞,剑法慢了半拍,一个鹞子翻身,急速向后飞掠而去,恰在此时时健冲了上来,口中兀自嚷嚷:“待本王今日刺你个肚烂肠穿……”

一剑刺去,哪里还有那少年的影子?

他向来高高在上,纵然对华鸾素与贺凤冷客气些,也不过是因着这二人功夫比之刘万二人更高,又是自己请来的,正好以示贤德,按着梅娜侧妃的说法,此时正应扬扬他慧眼识珠玉,贤德重英雄的美名。私心里,这二人不过是府中侍卫,说穿了皆是下人奴仆一般的角色,何曾用得着捧着。

见得华鸾素放跑了刺客,剑尖指着她,怒气冲冲嚷嚷:“安小七,你护主不力,私纵刺客,难道你与这刺客是一伙的?!”

上一篇:罪妻 下一篇:少校溺宠小小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