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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秋波(42)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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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晓色染秋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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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半月之后,各国来使逐渐到达西州,果然不出梅娜侧妃所料,大周出使回纥的正是周紫文。

那一日怀仁可汗夜宴大周来使,时健带着他二人前往王宫赴宴,华鸾素远远便瞧见举行宴饮的华音殿外侍立着的清秀少年有几分面熟,细瞧之下,大惊失色。

那少年分明便是周紫文的贴身侍从房信。得亏得远离故国,他为怕给大周丢脸,正凝立如松,敛目屏气,极是规矩,倒不曾四下张望,才漏掉了越行越近的华鸾素。

房信从小在周紫文身边侍候,几乎算得上她的影子,华鸾素心中暗叫:苦也苦也!心绪烦乱,行走间脚步声不觉重了几分,被贺凤冷察觉,暗自揣测不已。

自上次在时健房中瞧到大周来使名单,他便注意到安小七神色间极痛苦不堪的模样,暗暗揣测这位年轻的防御使乃是安小七的世仇,心中从前怀疑她乃罪臣之后,游走在皇权边缘,刀口讨生。此时只觉这猜测八九不离十,暗思报仇之策。

只因他二人乃是时健教习兼护卫,才有资格随侍时健身侧,韩眉却无法进得王宫,只得在居处等待,倒不知道大小姐周紫文已到了回纥。

华音殿内灯火大盛,席间虽有时健的位子,却无他二人的位子,华鸾素将自己的身子整个隐藏进殿内柱子旁边的阴影中,借着身材高大的贺凤冷从旁遮掩,一时之间,坐在王座之下,右边首位的周紫文倒未曾发现。

与长姐分开数月,透过贺凤冷的肩膀,她悄悄去瞧,那年轻的女子英武之气不减,言辞侃侃,谈笑自若,间或与怀仁可汗互举酒樽,爽快饮下夜光杯之中的葡萄酒。

华鸾素心中顿时与有荣焉,比之蜜浆浇灌更甜。

贺凤冷先时一心只思索着小七的怪异举止,此刻见她唇角隐带笑意,想是暂避过一劫,正是心情大好时,心下大松了一口气,游目殿中,不觉惊讶之极。

贺家堡素来与朝廷极少交集,乃是真正的江湖草莽,他原本漫不经心,一眼扫过之时却被惊的呆住,那殿中大周来使女将周紫文身边陪坐的,若非他眼神不曾有误,便是久未曾见的柳云孤。

他与柳云孤乃是生死之交,当年比武惺惺相惜,深知他的为人。柳云孤生性散漫不羁,行踪无定,并不喜官场应酬,缘何在大周来使一列,可真是匪夷所思。

他这里一桩悬案未解,大殿之上已是高、潮迭起。

今日怀仁可汗为大周来使设宴,下首尚有别国来使相陪。王座之上,怀仁可汗有梅娜侧妃相陪,下座有时健王子助酒,可谓宾主尽欢。

时健今日真也争气,与各国来使把酒而谈,内容并不曾涉及风花雪月,倒一味的以政事与边贸之事来开场,连怀仁可汗都频频点头,显然极是赞赏。

梅娜侧妃心下大畅,酒意微醺之下,举杯向周紫文致意:“闻听大周一位年轻的女将,十分的英武不凡,本宫极是仰慕!上次来使前来商谈边贸细则,本宫无缘得见,今日托可汗洪福,终是有缘,还请来使吃本宫一盅酒!”

周紫文含笑起身饮尽杯中酒,口中连道客气。哪知道梅娜侧妃却叹息一声:“可惜本宫生来命苦,只育有一个不成器的儿子,倒是极想有来使这样大方得体,英武不凡的女儿!”

阖殿来使与回纥官员皆愣住了。

按说这是国宴,宴请的皆是各国来使,规格之高,实是不宜谈及家事,但梅娜侧妃偏是怀仁可汗的宠妃,多年盛宠不衰,满殿皆知,一时间周紫文倒也不好胡乱接口,思虑再三,只折中夸赞:“二王子玉树临风,少年英伟,却是娘娘多虑了!”

华鸾素在暗处偷笑:大姐原来也会说些谄媚之言!

时健若算得上英伟,那连吐迷度那沙盗头子带眼前的贺凤冷都可算作惊世豪杰了!

梅娜侧妃闻言,面上笑意又浓了三分,转头嗔怪怀仁可汗:“可汗,王儿已到婚配年龄,也不曾见可汗着急!”怀仁可汗打仗治国虽是一把好手,可猜测女人家的心思偏偏外行,那双精利的双目不由露出几分茫然来。

梅娜见他一幅不开窍的模样,掩唇娇笑一声,双目陡亮,朝着周紫文瞧了又瞧,这才缓缓开口:“妾着人打听过了,大周来使周大人已过双十年华,尚未有婚配,妾极是想有个这样能干的儿媳妇,王儿也应有个能干的王妃来管着他!”

殿中轰然一声,诸国来使总算明白,梅娜侧妃这是想当堂敲定亲事,令大周来使不得反悔。

周紫文尚立着不及坐下,顿时满殿的灯光眼光便粘在了她身上。好在她向来稳重,既不应也不拒绝,只微微一笑:“侧妃娘娘厚爱!”大大方方坐了下来。只是她身旁那男子面色顿时变得漆黑。

贺凤冷暗自揣测半晌终无结果,却在抬头间,遽然在柳云孤变得漆黑的脸上,寻到了答案。

答案昭然若揭,贺凤冷不由替这位兄弟扼腕一叹,喜欢谁不好,一个江湖汉子,偏偏喜欢上了权贵高门。陡然对柳云孤生出同情之意,只恨不得此刻便拖了他举杯痛饮,以慰他情路。

很是明显,能教向来行踪不定的柳云孤身着官服似模似样的坐在席间,又听闻梅娜侧妃向周紫文提亲之时,他那一脸的不豫之色,已瞧的出他对这位周大人情根深种。可惜这位周大人倒似自己身后这位,仿佛对感情极是不上心一般,此刻只是端着夜光杯浅笑,全无一丝不悦。

其实他的身后,向来唯恐天下不乱的华鸾素正捂着肚了,忍笑忍的十分之辛苦。

大姐素来冷静自持,威严之极,娘亲对这长女亦多几分尊重,从不会逆着她的意与她谈论婚嫁之事,弟妹更是对她多有敬重,连开开大姐姻缘的玩笑也不敢,却不曾料到今日在数国来使面前,被梅娜侧妃提起。无论这梅娜侧妃心思有多歹毒,这一刻,华鸾素还是由衷的感觉到了她有几分讨人喜欢之处,若非怕被周紫文发现,她早已当殿拍起掌来。

梅娜侧妃见得周紫文那一番老衲入定的模样,拖长了调子糯糯叫了一声:“可汗——”满殿宾客之中,凡是男儿者,十有六七已是酥了一颗心,只恨不得自己乃是坐在上座的可汗,能生受得住她这样娇糯的叫法。

怀仁可汗却是久在温柔乡,总还是定力可嘉,不曾乱了方寸。“周大人年轻有为,况大周婚俗异于回纥,男女婚约总还是两情相悦来得更为长久一些!”他这话隐有指责梅娜侧妃乱点鸳鸯谱之嫌。

梅娜侧妃被他娇宠多年,从不曾驳过一个回,这句话在她听来已算是指责,她面上难过的神色一闪而过,又轻柔一笑,指着时健颇有几分难以启齿的模样:“还不是这傻孩子对周大人一见倾心,这才央了我这做娘的来说合。”

于阗国来使拍掌赞赏:“侧妃娘娘疼爱二王子,周大人又是当世巾帼,实是天生一对!”

且末与于阗相邻,两国向来不合,寸土必争,此时也要来唱对台戏:“闻听周大人已过双十年华,二王子未满十八,在周大人眼中跟个小弟弟一般,岂会有恩爱之意?”

纵然此时回纥已是雄踞西域,可惜与且末隔着人迹罕至鸟兽绝踪的图伦碛,连且末来使贺寿亦要借道若羌的典合城,取道焉耆的铁门关,千里跋涉才能到达西州,由是且末使臣倒不怕引起外交事件,回纥举兵来犯,是以说话并无顾忌。

皮山国也是于阗邻国,向来对这位邻里也甚是不满,此时亦接腔助且末来使:“大周现今乃是女帝,国中女子与男儿一般尊贵,且听闻周大人出身高贵,其母乃是大周唯一的一位异姓王,其父为王夫,又是一品忠勇候,岂会轻易许嫁他国?”

怀仁可汗眼见这几国来使要当殿吵起来,忍不住息事宁人:“胡闹!王儿何时见过周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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