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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秋波(74)

吐迷度虎眸微眯,高坐王座,转眼却哈哈大笑一声,大步从王座之上下来,朝着周紫文抱拳行李:“大姐既然亲临回纥,何必藏着掖着?小七的娘家人来了,本汗自然不敢怠慢,何苦一个不顺心,便要将我那小娘子打的面肿如猪头,躲在被子里哭了半夜?”

前半句暗含讽刺,后半句纯粹胡谄!

周紫文何等样人,如何听不出。只是她却不动声色,只等吐迷度施礼下去,立时朝旁边避了避,淡淡道:“此桩婚事还未经家母同意,恐不能成,可汗这亲认得早了些!”

她这几日左思右想,还是将小七带回去比较保险。若是这回纥可汗不能同意,也要教他知道小七的身份,不能委屈了她。

她这番想头却是与小七南辕北辙,一个想尽了法子瞒着,只等伤好便要脱身而去,大周万里河山,教这回纥可汗去哪里寻一个无家无业的安小七出来?一个生怕当妹妹的任性胡闹,万一惹出祸事来,身边无人收场,大周安平王的爱女,这身份总好拿来挡上一挡灾祸。

吐迷度见得她坦然承认,倒不好再借机讽刺。只是她这话倒也并不能教他介意,笑的疏朗客气:“大姐怎生这般见外!过得两年,等小七生了孩儿,本汗定然带着小七与孩子回大周省亲,到时还要烦请大姐做一回向导!”

周紫文近日初晓人事,闻言心中顿时压了个千斤秤砣一般,重的惊心。她千岁万算,唯独漏算了一样——孩子。

依安平王府与地煞门的财势,多养一个孩子本也没什么,可是若是回纥可汗的孩子……她张口结舌,终于讲出一句极失身份的话:“你俩个……你与小七……已经圆房?”

话一出口,她已后悔。奈何吐迷度并不是大周男子,还懂得温文含蓄一说。似笑非笑瞅了她一眼:“本汗与小七成亲已有数月,大姐瞅着本汗,像是不能人道的样子么?”

周紫文大窘,面色涨的通红,恨不能就此遁去。就算他二人婚事不合乎理法,可过问妹妹闺房之事,却极是犯忌讳,她不过是关心则乱。

吐迷度却已是极不耐烦的样子,回身坐回王座,握拳掩唇,咳了一声,这才不紧不慢道:“大姐既然前来辞行,本汗谢过大姐这番心意。只是小七近来身子不适,在宫中卧床静养,受不得刺激,还请大姐走好!”

他这分明是送客的意思。

周紫文一惊,身子不适……卧床静养……受不得刺激……从来活蹦乱跳的小七……难道是……

她不顾吐迷度送客之意,恨不得立时跑进宫中去质问那不省心的小丫头。

“小七怀孕了?”

吐迷度笑得极是甜蜜,俨然已初为人父的模样,却偏不肯回答她,只扬声道:“来人,好生护送周大将军回使馆!”等得她的身影消失在大殿门口,他自失一笑,轻声但坚决道:“早晚,总是要怀孕的。”又对着身后的贴身侍卫吩咐:“去太医院将可贺敦的脉案拿过来,再令每日诊脉的太医过来。”

周紫文失魂落魄的离开,脑中思绪纷沓,一时里想到,回纥与大周相隔千万里,等华爹爹前来带小丫头回去,恐怕小七生的小毛头都会走路了。一时又想,远水解不了近渴,难不成今晚要夜闯王宫?

等到回到使馆见了柳云孤韩眉等人,有力无力将这一消息告诉他们,韩眉倒是依旧面无表情的模样,只淡淡道:“但凭大小姐差遣!”一幅你若想夜闯王宫,我便头一个闯。

反倒是柳云孤,旁观者清,沉吟半日方提出异议:“这回纥可汗说七少在静养,如果真的怀孕了,依着她前些日子那番折腾,怕是有小产的迹像。就算我们劳师动众去宫中将她劫了出来,也不适宜长途跋涉吧”

他们一行人在使馆之内为小七伤透了脑筋,那没心没肺的小丫头却窝在朝阳宫中算日子,只等周紫文带着大周一行人踏上归国的旅程,方才长出了一口气,撒着欢儿的去御马监瞧照夜狮子白。

照夜狮子白自从上次行猎受伤,被贺凤冷带领手下送回王宫。御马监的人虽是杂役,但也懂见风转舵,早闻可汗宠爱可贺敦,此又是可贺敦爱马,哪里敢轻怠?早一日五顿精心侍候,连马儿脖子上跟臀上的伤都小心照料。因此隔了这些日子,安小七再见到它,见它身上伤口已经全部痊愈,只除了毛发尚未长出,那原来受伤之处皆是粉红色的细肉,还是极为满意,重重奖赏了照料照夜狮子白的两名杂役。

她兴冲冲牵了马儿从马厩出来,纵身而起,已稳稳坐在马背之上,但行动间已牵动胸口伤处,轻按了两下,随行宫人之中已有那察颜观色的,连忙上前小意儿相劝:“可贺敦还是多多休养,再过些日子再骑马也不迟。不然可汗下朝之后,不见了可贺敦,定然又要四处寻找。”

旁的宫人已偷偷掩唇偷笑。这位可贺敦虽脾气不好相与,但也非小肚鸡肠之辈,人人皆知可汗与可贺敦夫妇和美恩爱,太皇太后与太上皇时不时打趣这小夫妻俩,见得这小可贺敦并不曾恼。近身服侍太皇太后的老宫人开了先河,总也要打趣几句逗太皇太后乐呵,连带着朝阳宫中宫人闲时也忍不住逗两句。

再加上每回被打趣,可汗总是乐呵呵笑不拢口,一幅身在蜜罐里的模样,近来各国来使皆已陆续还朝,许是朝堂之上闲了下来,愈见得可汗心情大好,每日下朝先奔往朝阳宫,不见了可贺敦总要四处寻找。

那宫人看看天色,已差不多到可汗下朝之时,正要再劝,哪知道她这模样落进了马上那位的眼中,当即冷哼一声,双腿一夹,马儿便窜了出去。

宫禁之中,向无人敢纵马疾驰,不多时,后面追随的那些宫人便被她甩在了身后。照夜狮子白这些日子不曾疾行过,此番出笼,顿时快如闪电,在宫禁长长的甬道之上撒开了四蹄,眼瞧着要到宫门之处,斜刺里却闪过一道身影,一把拉住了缰绳,直勒的照夜狮子白扬起了前蹄,猛然嘶叫一声。

安小七正在兴头之上,虽禁不住胸腔之内的痛意,但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快意之下,全无防备,被照夜狮子这一扬蹄,当即从马上滚了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不等她痛呼出声,便跌进了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

在宫门守卫的惊呼声中,吐迷度接了小七,半点不见惊慌,只略带了些责备之意:“我道你这么久身子还不见好,原以为是宫中太医不经心,原来是每日趁我不在,可劲的蹦跶!”实则是他心中捏了一把冷汗,方才下朝在回后宫的路上,瞧见一匹马载着个人狂奔,刹时心跳如鼓,只觉很久以来担心的事便要发生,这小丫头养好了身子便想着撒丫子溜了——哪里能如她愿?当下不顾身后侍从,飞身赶来,恰赶上这惊险的一幕。

好在,那小丫头只是在他怀中眨了眨眼,似乎全然不信今日能躲过这场摔,小声嘟嚷:“我哪里知道照夜狮子白被拘的久了,会这般发狂?”

照夜狮子白咴咴叫两声,掉转头将一张马脸凑了过来,直往她怀中凑,被她一掌推开:“死马,差点害小爷摔个跟头!”

吐迷度抱着她边往后宫走,边吩咐赶上来的侍从:“将马儿送回御马监,以后没我的命令,休得令可贺敦骑马。她这般胡作非为,几时才能将伤养好啊?”

他身后那侍卫转过身偷偷闷笑一回。可汗近来每日都追着替可贺敦把脉的太医,翻来覆去就一句话:“几时可以同房?”

现下成山的政务都比不过可贺敦的身体要紧。

这消息不知怎的被下臣察知,近日鼓动着可汗选妃,被他悍然拒绝:“以后但凡想送女儿进宫服侍本汗的,皆不许在朝任职,全族男儿皆去折漫山下放羊!”

这些人本想着当一回可汗的泰山大人,哪知泰山大人皆是庶民,高官厚禄怎可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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