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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户家的小娘子(152)+番外

许小宝:“……”啥?

泪眼朦朦抬头瞧着同知大人:你还是不是我亲爹了?!人家都掉了两颗牙,你没瞧见吗?

他破罐子破摔的张开嘴来,露出缺了门牙的地方,展示给他家父亲大人瞧。许清嘉整日在外面,许小宝这两日又刻意避着人,都不出现在主卧。同知大人忙完了回来还当儿子已经睡觉了。骤然见他掉牙了,还伸出手来在他掉牙的豁口上摸了摸:“哟,小宝都换牙了,小贝估计也快了!”

武小贝:“……”啥?

正伤心流泪的许小宝眼泪也不流了,立刻将目光投向了已经傻了眼的武小贝,弟弟也要掉牙?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觉得被安慰到了。虽然以后还是这个丑模样,不过兄弟俩一起丑……似乎也不那么难受了!

武小贝用小胖手速度捂住了自己的嘴,含含糊糊冒出一句话:“我不要掉牙!”爹爹你太可怕了,我果然不是亲生的!

许珠儿扭着小脑袋看看许小宝,再看看武小贝,没心没肺笑的可甜了。

许清嘉见俩孩子的神情,似笑非笑瞧一眼他家老婆:“你没告诉过小宝与小贝小孩子到这个年纪要换牙?”

胡娇抿着嘴忍了又忍,还是笑了出来:“其实……我原来也想告诉他们的。可是看到小宝伤心欲绝的样子,就……”觉得这小子还从来没有这么难过的模样,还是让他再多感受两天。

——这不是挫折教育嘛!

腊月早就忍不住了,终于有人主持公道,立刻向同知大人告状:“夫人自己不肯告诉小宝就算了,还吩咐我们也不许告诉小宝。”

许小宝目光在大人们脸上巡梭了一圈,差点伤心泪奔。

——这是亲娘吗?

同知大人难得抽出空来,向俩儿子科普小孩子掉牙的过程。许小宝在同知大人的安慰下,总算过了心里那一关,又盯着武小贝的一嘴小白牙瞧。武小贝在哥哥的目光下似乎觉得自己说不定下一刻就立刻要掉牙,忙又用手捂住了。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许小宝无论是在楼家上课,还是跟着方师傅一起练武,都变做了个稳重沉默的小孩子,既不喊打喊杀的跟段家兄弟掐架,也不开口向老先生提问。就连老先生也夸他最近稳重了许多。

许小宝有口难言。谁愿意张口说话就露出没牙的嘴巴,而且走风漏气,简直太丢脸了!

过年的时候,尉迟修已经跟蒋文生称兄道弟了,他“协助”蒋文生收集了许清嘉“强逼农人将耕田转为药田牟利的证据”,二人分别写好了折子往京里投递过去。

蒋文生的折子直接送到御史大夫牟中良手里,等开年朝会的时候可以送上去。而尉迟修的折子送到了中书令贾昌手里,请他代为上传。

等折子到了长安,也过完年了,正好赶上开年朝会。

许清嘉对此一无所知,他数次见不到蒋文生,便将精力投入到了公事中去。今年九县灾民日子都过的不错,不但庄稼收成不错,而且在荒山野地里种植的药材有一部分被药商收走,不但还清了积欠药商的粮钱,自己家还能过个宽裕的年,对许清嘉感激不已。

今年的云南郡官员过年照例十分热闹,特别是年景好,农人家中都有余粮,持续了两年的灾年终于过去,而且还替云南郡百姓寻到了一条好的出路。

云南郡的官员先往许府拜年,一时间许府客似云来,胡娇忙着待客,又有楼段高家三位夫人一起帮她招待,总算没有忙中出错。

胡娇还备了礼物,派永寿送到蒋府去。听说这位御史中丞大人不喜见客,本地官级官员前去求见都吃了闭门羹,只不过许家的年礼倒是没退回来。与前来作客的其余官眷聊起来才知道,御史中丞虽然不喜见客,但各处送去的礼却都收了,大家也略觉心安。

蒋府里,蒋敬文窝在房里看礼单看到手软,喜的不知如何时好,对其妻元氏道:“还是大哥回来过年好,你瞧瞧这些官员都来巴结,送了这许多礼物。”都够他好生赌上两三年了。

元氏颇有几分不安:“要不要……告诉大哥大嫂?”

这些人都是冲着蒋文生来的,全是地方官员送来的礼。正好这几日蒋文生陪着妻子回了娘家。蒋大夫人娘家也在本地,是以门房这番繁荣景象,竟是无缘得见。

“告诉什么告诉?!既然送来孝敬大哥的,那就是我们府上的,这家如今是你我料理着,这等琐碎的事情,大哥大嫂哪里奈烦听?”

☆、第100章

第一百章

显德二十六年三月,云南郡同知许清嘉被罢官抄家,念在他在云南郡多年为官勤勉,不予追究。

概因一月中,今上收到御史中丞蒋文生以及云南郡通判尉迟修的奏折,以及曲靖县令汤泽为证词,举报许清嘉强逼农人将农田改为药田牟利,与江南药商勾结,今上在朝堂之上大怒,当即下旨。

御史中丞蒋文生向来是耿介的性子,从不参与党争,他说出来的话,在朝堂之上颇有信服力。又有负监察之职的通判尉迟修佐证,今上再无疑虑。而朝堂之上,许清嘉的座师许棠见势,自不肯为许清嘉说话。

中书令贾昌更是趁胜追击,终于一偿多年宿愿,将许清嘉撸成了个白板。

三月里,正是农忙之时,许清嘉带人前往州郡例行巡查,圣旨传到云南郡,许府前后被围了起来,胡娇还带着许珠儿在玩,许小宝与武小贝还没从楼家回来,听到这消息,她脸色煞白,终究镇定了下来,往前面去迎接天使。

宣旨的官员一路快马从长安而来,直等了三日,才等到在外巡查被急召回来的许清嘉。

许清嘉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勤勤恳恳,最后竟然被人参了一本,落得个罢官的下场。

接了圣旨,他跪在那里,任凭头上乌纱被摘,官袍被剥,收了官印,他整个人似乎跟雕塑一样,静静跪着。度过了起先的惊惶,胡娇就跪在他身旁,怀里搂着许珠儿,身后俩孩子也静静的跪着。她悄悄伸手,握住了许清嘉的手,感觉到他的手冰的跟石头一样,似乎隐隐还带着颤抖之意,顿时心疼不已。

许清嘉是何等样人,旁人不知道,她却是知道的。

自从来到云南郡,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只走破的鞋子就有十几双了。但是这些辛苦,谁又能看得见?

他们家一家沉默的跪着,前来传旨的官员带人去抄家,如狼似虎的官兵直冲到内宅去,翻箱倒柜,将家中积财一扫而空,就连许家的商铺都没放过。

傍晚时分,许家中门大开,家里就跟进了强盗似的,到处都是翻倒的东西,一路走进去,被子衣服花盆家具到处散落。胡娇紧握着许清嘉的手,见他神色恍惚,似受了巨大打击,从上午到现在一言未发,那队抄家的官兵走了之后,他还是这般模样,心中害怕,“许大哥——”

许小宝与武小贝牵着妹妹跟在爹娘后面,三个孩子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知道必然是大事。而父母沉默的背影更令他们害怕。

许清嘉从前庭走到二门,进了主院,胡娇才一开口:“总算可以休息了!”就好像是一声提醒,他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人整个的朝前倒了下去。

亏得胡娇眼疾手快,将他拦腰抱住,他人却已经软软倒了下去,面如纸金,直吓的孩子们哭了起来。

胡娇心知他这是最近劳碌,每次出门巡查各地,总是吃不好睡不好,今日骤然受到重创,激出了一口心头血。她自己对当不当官没什么执念,只是知道许清嘉志向在此,所以才一路支持着他。

现在见他这般模样,真是心都要疼碎了,立刻吩咐永禄去前街请大夫来,自己将许清嘉弄到床上去。只床上也被翻的一团乱,丫环婆子将床上寝具铺好了,胡娇将他安顿好了,又让腊月小寒带着孩子们去厢房,她握着许清嘉的手,静静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