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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户家的小娘子(177)+番外

许清嘉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昨日能够醉成那副熊样,其实完全是自己这次沉冤得雪,又被起负,重回云南郡任职,心头高兴。就好像一个人原本觉得自己全无希望,忽然之间喜从天降,再见了旧日同僚,以及替他申冤的傅开朗,顿时卸下所有防备,就……喝过头了!

再见到府君大人,通判大人难道的红了下脸,倒是傅开朗一副全无芥蒂的样子,等衙差上完了茶,二人落坐之后,他还特别体贴特别关心的问候了一下许清嘉:“昨晚许大人没被夫人揍吧?!”

许清嘉:“……”

谁说新任府君大人是个端方君子?分明是个促狭鬼!

“让大人见笑了!我家夫人……她还是很讲道理的!”

傅开朗了然一笑,“许大人好福气!”

有了这件事情开头,二人共事起来出乎意料的和谐,傅开朗思维敏捷,许清嘉想法灵活,二人俱都想在这云南郡大干一场,提起共治云南郡,以及在整个云南郡推广药材种植,将此事当作云南郡税收以及富民的根本来做,竟然对对方的想法都十分赞同。

剩下的就是细节问题了。

原本通判就是中央派往地方以监督州府官员不可一方独大的,因此与州郡官员共治地方,又负有监察之职。傅开朗倒是不怕通判打小报告,可是若是碰上个性格讨厌的通判与之共事,那也是很令人头疼的一件事。

没想到最后委派的却是许清嘉,与之相处之后对其人更为欣赏敬佩,回后衙之后与傅夫人谈起那神奇的通判夫人,竟然能将许通判吓的连个美人也不敢收,听到他送了重礼就直接想到了美人身上去了,喝醉了揪着他的衣领拒绝。倒引的傅夫人对通判夫人更为好奇了。

待到过得几日,胡娇将府里理顺了,傅夫人摆酒设宴为她接风,二人在接风宴上厮见,傅夫人见她生的很是秀美,眼角眉梢却又另带了几分英气,与寻常闺阁女子的柔媚婉约大是不同,心下早生出几分好感来,倒是很想与她探讨一二御夫之道。

傅开朗虽然算不得贪花好色,但身为扬州同知,他府里自然少不了别人送来的扬州瘦马,她这位正妻该得的尊重一样没少,但是也不能阻止别人往府里塞美人。

这件事情上,段夫人走的是暴力路线:“总要捶的他害怕了,然后他从心里知道你就恨他这点,自然不敢胡来了!”她以前三不五时要给段功曹开一回瓢。

胡娇饮一口杯中酒,觉得这滋味莫名熟悉,似乎是尉迟修家酿美酒,忽想到自己库房里那些酒坛子,虽然没打开尝过,但想来也是尉迟家的美酒,就冲傅开朗送给她家的这份大礼,她也要好心回报这位大人一二,因此极是认真的想一想,颇不认同段夫人的路数:“我从来没揍过我家夫君!”

这句实话得到了在座夫人们的一致鄙视。

明明通判大人在宴席上哭着喊着说不能送美人,不然回去要被老婆揍,偏偏胡娇还要矢口否认。

段夫人颇为善解人意,立刻追问:“夫人用的什么刑法?恐怕不是砚台这类的大家伙吧?难道是针?”只有这类微小的武器才能造成隐秘的伤口,不易被人发现。

她觉得自己应该改变策略了,不能再用粗暴路线对待段功曹了,以前有时候打破了他的头,好几日他都得将脑袋捂严实了。还是通判夫人高明,就算将丈夫的屁股扎成了筛子,旁人也瞧不见啊!

胡娇还未否认,她已经自行脑补完毕,并顺便奉上自己的敬意:“还是夫人办法多!”

就连傅夫人也露出瞧见女中豪杰的目光来,对她大加赞扬:“许夫人去了苏州一趟,竟然不曾让许大人带几名江南美人回府,真是了不起!”对于她来说,这暴力路线委实不太适合。

胡娇:……

恐怕过不了两日,外面都要传她是蛇蝎妇人了!

不过傅夫人还有个疑问,“……妹妹这般暴力对待通判大人,难道通判大人都不反抗的吗?”

还是段夫人替府君夫人解了惑:“夫人不知道,许夫人的力气奇大,寻常男子根本抵不过她!”

傅夫人恍然大悟,接下来的会面便待胡娇更加热情了,大约是觉得“女壮士”也是一种值得人敬重的生物,还要问一问她是力气是天生的还是后天练成的之类……

场面倒是比当初的韩夫人在时融洽多了,但是胡娇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

她待要分辨,好替自己洗涮一番,但是大家摆明了不信,都用目光表示:“你不用掩饰了,我们都知道通判大人私下常挨揍,只是你揍的比较聪明,通判大人脸面上不带伤而已!”

胡娇觉得:她好心塞!

慌言重复一千遍就成了真理。

她很相告诉别人,虽然通判大人确实惧内,但是……她真的没对通判大人用刑啊!

等到回家之后,她将许珠儿抱到腿上,搂着闺女香香软软的小身子,十分之伤感:“珠儿怎么办,你可能要嫁不出去了……”有这么个彪悍的老娘,大约……会影响闺女的婚姻吧?

谁家儿郎敢上门提亲啊?!

许珠儿对此还是懵懂无知的,完全不明白她家娘亲在伤感什么,搂着她家娘亲的脖子撒娇:“珠儿才不要嫁呢,珠儿要陪着爹娘!”

数日以后,通判大人再回衙署办公,就发现每当自己落座之时,旁边的人总用一种不忍卒睹的扭曲表情看着他,而且对他的臀部突然之间十分关切,隐晦的问候他:通判大人,您的臀部还好吗?

通判大人对此十分不解。

☆、第119章

第一百一十九章

这一年的秋天,尉迟修与刘远道被斩首。因着他们家人早已被发配营中做苦役,无人殓尸,许清嘉花钱雇人收殓下葬,入土为安。

很多人不能理解,总觉得这二人罪有应得,特别是曾经陷害过许清嘉,唯独傅开朗赞他有君子之风。

胡娇如今“悍名远播”,听到丈夫忽然之间作出这么善良的举动,她不免一怔,对此却也不是不能理解。

譬如恩怨、爱恨、情仇,譬如权欲、财富、争斗……很多东西只是在肉身这个载体之上才会发生,等到肉身消亡,不再存活于世间,这些东西也随之消散,不复存在。

许清嘉与尉迟修以及刘远道的恩恩怨怨,都随着这二人被斩首而烟消云散,他所做的,只是对人的肉身暴晒而无人收殓,基于人道主义的怜悯而做出的一种善意的举措。

无关恩怨。

重要的不是这个死去的人是谁,或者他生前与许清嘉有过多少恶意,而是这仅仅只是无人收殓身首异处的人的一具尸体,许清嘉看到了,就这么很自然的做了。

胡娇相信,就算不是这两个人,只是路边两名倒伏的乞丐,他也会这么做。

有时候人就是很奇怪的生物。她认识这个男人十几年,与之成亲十年,两个人共同生活了十年,就算他装了一脑袋的博学多识,民生百计,官场生存录……等等各种生存必备技能,可是她仍然能够透过表象看到本质。

本质上,他仍然是个悲天悯人一腔热血的书生。

让她说他什么好呢?

是笑他傻还是敬佩他胸怀宽广?

静静伏在他胸前,听着他胸膛里有节奏的心跳声,胡娇唯觉庆幸,这个男人与她的生命紧紧相连,并且有一颗坚毅温暖的心。

同年十月初,吐蕃军绕过定边军驻地,直击云南郡数县,消息传来的时候,听说已经有三县沦陷,吐蕃军在数县烧杀抢掠,无数百姓深受其害。

十月中,吐蕃赞普赤德祖赞带军包围了云南郡府。

城内兵勇差役两千,剩下的就是未曾受过训练的百姓与官员,而城下两万铁骑,乃是城内百倍。

而这两千兵勇差役也并不曾受过对战的系统训练,也许甚至连定边军中战士也不及万一,还要分往四个城楼去守,每个城楼只有五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