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屠户家的小娘子(5)+番外

昨晚许家的婚宴是酒楼包席,连同这些碗碟皆是酒楼所出,回头自有伙计上门来取。胡娇在家做惯了家事,倒是个闲不住的人。

反是许清嘉十几年寒窗苦读,金榜高中之时又在京中,接连宴饮,不得行差踏错,后来授了官又在京中学习了足有两月百夷风俗,这才赶了回来成亲,倒是好一顿劳累,感觉足有许多年不曾好睡过了。哪怕昨晚并未有洞房之欢,亦睡的十分踏实。

二人原本便是旧识,许清嘉昨晚规规矩矩,掰腕子输了之后,被胡娇指派去榻上睡也无二话,胡娇承他的情,今日待他也十分客气有礼,一早熬的浓稠的小米粥,外加两碟小菜,以及昨晚喜宴上剩下的汤包,倒是十分的合口。

三朝回门,魏氏叮嘱了胡厚福好几次,教他务必要瞧一瞧妹夫脸上脖子上有没有青紫印子——她对小姑子的暴力十分的不放心。

又怕胡厚福在酒桌上与许清嘉聊忘了,索性趁着端菜的功夫,自己亲自瞧了好几眼,见许清嘉仍如旧时一般文雅有礼,还时不时侧头去瞧胡娇,偶尔趁着与胡厚福喝酒的空档,还要给胡娇挟一箸菜,便知他们夫妻和美,终于放下心来。

第二日天清气朗,胡厚福亲送了他们出城,坐了驿站的马车前往南华县,直瞧着人没了影儿,这才惆怅回转。

许清嘉与胡娇夫妻二人晓行夜宿,一路自有驿站打尖吃饭,到得南华县却已是一月有余。这一路之上,算得上二人相识以来相处时间最久的一次,胡娇也渐次摸清了许清嘉的许多生活习惯。

以往许清嘉假期回家,多是有魏氏照料他的衣食起居,胡娇乍然接受,才发现许清嘉其人,极是随遇而安,早晚手不释卷,饭食只要填饱肚子即可,又没有什么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恶习,很多时候都习惯了自理,对生活当真没有什么过高的要求,说起来是极容易照料的人。 

胡娇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诚然,两个人成亲之后,就算是绑在一起了,如果她非要铁了心拆开,若是教胡厚福知道了,恐怕要将胡父灵前地砖都磕下去三寸不可。这可不是胡娇愿意看到的。

最好的结果就是二人先相安无事的相处下去,若是他好相处还好,若是不好相处,她只能另想他辙了。

二人到得南华县驿,许清嘉将胡娇安顿下来之后,自行往南华县府去投递任职文书,他此次所授官职乃是正八品县丞,头上还压着县令这座大山,又是初次为官,自然要慎之又慎。

胡娇在驿馆里休息了半日,又花了十文钱烦驿子烧了热水来,痛痛快快洗了个澡,将路上的脏衣物清洗干净,眼瞧着夕阳西下,还不见许清嘉回转,她这才吃了驿子送来的饭食。直到掌灯时分,许清嘉才坐着辆马车醉熏熏回来了。

驿子将他一路扶到了他们住的房门口,使劲拍门:“许娘子,你家郎君回来了。”

胡娇拉开门,许清嘉瞧见她,便软软朝她身上倒了过来,笑的好不腼腆:“娘子我回来了……”那驿子见这位新来的县丞模样,料得年轻夫妻甜如蜜,立刻便松开了他,任凭许清嘉整个的倚到了胡娇身上,忙忙走了。

“喝得烂醉,又一身酒臭味,也好意思回来?!”

胡娇被个青年男子整个靠过来,全无防备之下也是忍不住晃了一晃,连忙稳住身形,反手关了门,将他连拖带扛弄到了床边,扔上床去,脱了靴子才算完事。

也亏得她有一把子蛮力,若是一般女子,哪里拖得动?

许清嘉醉了九成九,见她要走,也不知哪里的力气,猛然伸手便捉住了她的手腕,低喃:“阿娇要去哪里?”

胡娇很头疼。

她分明记得,经过胡厚福的一再试探,许清嘉的酒品一向良好,怎的单到了她这里便耍起赖来?若是这房里还有酒,倒不妨给他灌下去,索性让他醉个人事不知,大约就好办了。偏偏环顾四周,除了茶水再无其他。

“我去给你倒杯茶来解解酒,乖——”她摸摸许清嘉的脑袋,就当他此刻是需要顺毛的大队军犬,不成想这货得寸进尺,被摸了脑袋竟然自动将脸也挨到了她手边来,直往她手心蹭。

胡娇:“……”

这种嫁了个丈夫骤然变军犬的即视感要怎么破?

跟喝醉的人是没什么道理可讲的。胡娇伸手在他的颈部比划了又比划,总有种一掌敲晕他的冲动,考虑到这招她太久没用,万一控制不好力道下手重了就不好了,只得叹口气作罢,耐着性子哄他:“你乖乖躺在这里,待我取了茶就来,哪里也不去——”若有可能,她真是恨不得躲的远远的。

可惜这一路之上,但凡住驿馆,那些驿子们一打眼便知这是夫妻两个,都给安排一间房——免得浪费国家资源。胡娇不得不与许清嘉同居一室,甚至是同卧一床,只不过是两床被子而已。

凭许清嘉的品级,他也住不到上厅去,因此他们住的房子皆是比较简陋的,哪里有榻可睡?

真要他打地铺,这一路行来湿气愈重,万一生病了赶不及上任又是麻烦,胡娇也只有咬牙忍了。但是她忍来忍去,万万没料到还有这一天。

☆、第五章

胡娇来到南华县的新生活是从照顾醉鬼开始的。

可恨的是这名醉鬼第二天醒来之后若无其事,好像前一夜发生的事情通通都不记得了。不记得自己COS中华田园犬直往她身上蹭的囧状,若是安个尾巴大约也会摇得十分欢实。也不记得扯着别人的衣袖死活不肯松手,哄劝威胁都不管用,胡娇好想将他暴力解决,考虑到以后长远的生计问题,以及谋杀亲夫这项罪名在大周似乎是要抵命的,她只能忍下这口气。

酒醒了之后,许清嘉就变个正经人了。

胡娇:“……”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她再也不想跟许清嘉好好玩耍了。

但许清嘉好像一点也感觉不到她这种情绪,照常洗漱完毕,跟她一起整理完了带来的行李,驿馆外面已经有马车等在那里,却是县尉高正派来的家下仆从。

昨日许清嘉往县衙投了任职文书,见过了朱县令与诸般同僚,被同僚所邀前去宴饮,席间县尉高正问起:“不知许贤弟是一人前来还是带着家眷?”

此次新科状元榜眼探花三人,独属许清嘉年纪最轻,探花次之,状元郎最是老成持重。进士榜出,杏园宴开,许清嘉与探花文钧良被选为两街探花使,前往名家名园去采摘名花,轰动全城。

高正乃是南华县本地人,这县尉一职也是使了大力才攀爬上来的。他自己颇会些拳脚功夫,与许清嘉同为县令佐官,不过比他低了半级,掌治安盗捕之事,带了些武人的粗豪,见许清嘉并不似一般文人掉书袋,在席间又尊他为兄,这才问起,以表关切。

许清嘉初来乍道,对南华县内的事务并不清楚,只知道县令年纪老大,是个老进士出身,在南华做了近十年县令,不功不过,唯离京之时,同乡吏部员外郎阎磊坚曾悄悄提点他:“西南百夷,群蛮种类多不可记,唯小心谨慎,务必求全取稳。”这算是他唯一知道的上面对西南百夷的态度。

高正有心与许清嘉结交,昨晚宴后特意让家中车夫送他回来,今日一大早又让车夫接他们夫妇进城。朱县令上任,有县衙可住,但许清嘉品级不够,只能自己赁房来住。

高家这位车夫接了他夫妇入城,路上便讲起:“我家郎君听说许大人要赁房,已经找了本地的牙婆来,替大人瞧了一处院子,地方有点儿小,大人若是不嫌弃,我这便带你们过去?!”

许清嘉求之不得,即刻便应了,随那车夫到得城内县衙后街上,却是个精巧的小院子,院里是个两层小木楼,楼下门口还养了两缸荷花,此刻迎着日光开的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