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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户家的小娘子(59)+番外

等做成了,让两婆子往前衙也送了一大锅汤饼,让许清嘉跟身边的人也喝两口。

想来昨晚大家都不曾好睡,一大清早便空着肚子来县衙坐班。

热汤饼下肚,许清嘉便分派人前往各地察探灾情,又令管库房的清查物资,他亲自前去察看官仓。经过上次整治,倒无人再敢弄鬼,他遂放下一半心来。

等到中午至下午,陆续有人回报县内灾情,从县衙北行三十余里大柳庄有一户民居茅草房倒塌,只一男子被压断了腿,其余村人安好。渐西至白龙庄,自白龙坡地裂,有罅由南而北,宽者五六尺,田稻陷于内,狭者尺许,以长竿测之,竟莫知深浅,相延至百里……

至第二日下午,有差役来报,石羊寨银矿坑岸崩塌,压死挖人夫以百计,且地震引发泥流,整个寨子被埋于山下,幸存者不过二三,已被差役带了回来,述说当时惨状。

五日之内,南华县境内伤亡统计完毕,许清嘉上奏朝廷,下抚灾民。忙的脚不沾地,又闻邻县灾情损失惨重,官署民房村落寺观俱倒塌如平地,府君已派人前往勘察灾情。

各处伤亡核查完毕,许清嘉便要带人亲去救灾,叮嘱了又叮嘱胡娇,睡觉务必要警醒,和衣而卧,令腊月守在外屋,胡厚福在厢房守着,但有余震也好应对。

胡娇已替他收拾了包袱,带了一套换洗衣物,又有婆子准备好的烧饼熟肉,也给装了起来,怕他在外面不及吃饭,不便宜之时能充个饥。

送走了许清嘉,胡娇便有几分魂不守舍。

县衙里有差役守着,每日州府衙门但有公文或者灾区有何需要,皆会有人来往应取,胡娇每日也能知道许清嘉行踪,纵如此,还是担忧不已。

许清嘉走了有五六日,又有轻微余震两次,虽然不知别的地方灾情如何,差役来报也只道县令大人安好,但胡娇总觉得放心不下。

未成亲前,两人不过算是在同个屋檐下生活,实质上并未有深入的了解,那时候许清嘉对她来说不过是个寄居在她家的客人而已。后来成了亲,也只能算是个熟悉的人。离开了沪州与之一起生活也有两年,点点滴滴,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连她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开始依赖起了许清嘉。

他走的这些日子,胡娇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好像丢失了一块,连胡厚福都瞧出来了。

“阿娇莫担忧,妹婿历来谨慎,况差役都来报他无事,想来他定然无事。倒是你这些日子吃不肯好好吃,睡不肯好好睡,他回来岂不要怪哥哥没有照顾好你?”

胡娇皱着眉头捂脸:“哥哥,我这心里难受,大约是孕期反应,我先去歇会儿。”她现在闻到吃的便有些恶心。都说前三个月孕期反应大,过了三个月便没什么感觉了。哪知道她是前三个月毫无反应,能吃能睡,精神百倍,过了三个月反倒有了反应。

胡厚福何曾见过她这般恹恹的模样,立刻喊腊月:“快扶你家夫人去歇会儿。”

许清嘉走了半月有余,胡娇渐觉度日如年,一点点回想,都没有发现二人已经生活了这么长时间。她从来信奉自己的力量,又自傲力气不错,身手也好,比之男子亦不遑多让。若不是胡厚福非要在爹娘牌位前面玩命磕头逼她出嫁,恐怕她都觉得自己无坚不摧,能够自立于这世上,比许清嘉也不差什么。

可是如今却恍然发现,纵然许清嘉是个文弱书生,可他却总能生出让她信服的力量。

一个月以后,许清嘉跛着一条腿从灾区回来,被胡娇骂了个臭死。

“都让你小心小心再小心,结果你瞧瞧!”人是平安回来了,但带了一身的伤回来,又黑又瘦,脚上还受了伤,据说在余震之时被山上滚落的石头砸伤了。

胡娇挺站肚子亲自服侍他沐浴,将他从上到下都细瞧了一遍,才放下揪了一个月的心。

许清嘉从来是个脾气好的,特别是在胡娇面前,宽容加倍。被老婆骂着摁到水里沐浴,一只受伤的脚跷在浴桶边上,身子朝后仰着,靠在桶壁上,胡娇挽起袖子给他洗头发搓背,“这头发都打发了,一个月都没洗头?”

许清嘉捧一把水搓了两下脸,嘿嘿乐了,“哪有空洗头?”他的脸被太阳晒的黑红黑红,颊边还起了皮,唇裂面焦,如果不是人生的温雅端正,全靠气场撑着,真跟田里老农没什么区别。

“阿娇多抓抓头顶,那里好痒痒。”许清嘉是何许人也,一早看到自家老婆色厉内荏,又瞧她连眼圈也是青的,便知她不曾休息好,恐怕担心的厉害,心里不知乐成了什么样儿。方才进门之时,大舅兄又悄悄指着先一步进房去给他准备换洗衣物的妹子叮嘱:“这一个月吃不好睡不好,我瞧着担心你的厉害。还不哄哄她”

原本这些事情他自己也做得了,自阿娇怀孕之后,家事都不曾让她沾手。不过为了让她安心,这才由着她。见她将自己扒光了细细察看的可爱模样,还绷着小脸可见气狠了,便恨不得将她揽在怀里狠狠亲几口,只是老婆大人正在发怒,还是让她发泄发泄的好。

头皮被她抓的很是舒服,她抓完了还拿指腹按摩头顶,许清嘉舒服的闭着眼睛直哼哼。洗完了头发,胡娇又拿着水瓢舀水冲洗,拿丝瓜瓤搓背,搓出来一道道的泥印子,指尖在他背上戳戳:“真脏!”两个人都不曾提灾区百姓的惨烈。

许清嘉在外奔波一月,见到辖下百姓受灾惨状,这一个月连觉都没好生睡过,回到家里泡在浴桶里才觉乏的厉害,仿佛一身劳累此刻才敢松懈了下来。

洗着洗着几乎睡着。

等冲洗干净,胡娇又拿了干净衣衫让他穿了起来,扶他去床上歇着。许清嘉怕伤及她腹中胎儿,尽量将全身重心放在未受伤的左脚上。

胡娇将他安顿在床上之后,拿了干净的白布过来,解开他的伤脚,但见右脚面上被砸的血肉模糊,都有几分出脓的迹像,用烧开的淡盐水清洗了,又撒了药粉,轻手轻脚包好了,这才唤腊月提饭过来,在床上摆饭。

灶上婆子早煲好了菌子鸡汤,又下了鲜鸡汤饼,并时蔬小菜,两碗热汤饼下肚,许清嘉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却还要拉着胡娇说话。腊月上前来撤了饭桌,胡娇问了问,得知胡厚福已经在自己房里吃完了,并且说他要午睡,胡娇索性脱了鞋子外衣,也钻进了被窝,靠进了许清嘉怀里,搂着他的腰轻拍了两下:“我困了,你陪我睡会儿。”

她从来都是精神头十足的,何曾有这种倦态?

许清嘉心知肚明,这是看着他累了,所以要他休歇。他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下,又顺着小鼻头亲到了嫣红的唇上,做了沐浴时就想做的事,摸了摸她的肚子,感觉到小家伙在里面已经渐渐长大,这才放心睡去。

房里一时静了下来,在外屋候着的腊月悄悄掩了门出来,一直在院子里立着的胡厚福压低了声音问道:“可是睡了?”

腊月点点头,他这才高兴道:“给我盛了汤饼来,等我吃饱了去园子里转转。”

许清嘉回来了,他也出来日久,是时候回沪州去了。

夫妇俩一直睡到了日影西斜,才醒了过来。都不想动,看着对方傻乐。

许清嘉摸摸她睡的红润的脸蛋,轻笑:“傻笑什么呢?”

胡娇轻戳他脸上掉皮的地方,嫌弃的笑:“真丑!嫁了个丑夫郎!”

许清嘉做怪脸吓她:“哪里丑了?哪里丑了?竟敢嫌弃为夫丑了!”两个人额头相抵,都能从对方眼里看到浅笑的自己。

胡娇用鼻头蹭了蹭他高挺的鼻梁,坏笑:“本来以为嫁了个白面俏郎君,哪知道出门一趟就丑的不能见人了,这下可怎么好意思领出门去?”

县令大人笑出声来,“原来我从来不知道,阿娇竟然喜欢白面俏郎君。你不是喜欢阿牛哥那类的吗?”膀大腰圆的粗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