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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命(16)

作者: 因为星辰 阅读记录

倒是祈佑看见岁宴的伞尖已经抵在了芸娘的肩头,忙不迭地转过身去。

“还得劳烦姑娘自己动手了。”他的声音有些发闷,像是在刻意掩饰着什么。

岁宴抬眸看他,不出意外又看见了他那泛红的耳尖,忍不住轻笑出了声。

灵堂内本就寂静到连跟针掉落都听得清,岁宴这声调侃的笑,格外的清晰。

惹得祈佑浑身的臊意,更添了几分。

岁宴以长辈身份自持,倒是不好过多拿小辈当调侃,忍着笑收回了目光,转而投入到了正事上。

芸娘自小也是被父亲娇惯着养在闺中的,虽不说身边奴仆成群,但在被奸人坑害之前,也是有贴身丫鬟伺候的,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

可岁宴,竟在这样一个娇小姐的左肩上,看见了让她惊讶的东西。

一个,对她来说并不算陌生的痕迹。

第8章

芸娘的右肩上,有一道浅的伤痕。

那伤痕自肩头往下,足足有半尺长。虽然长度骇人,但因着它的颜色浅,看起来倒并不狰狞,若是让普通的人来看了,定会以为这是道年岁久远的疤。

照着芸娘的年纪来推算,兴许是小的时候贪玩,被枝条柳叶划伤的罢了。

但岁宴却在那道伤痕上,看见了一丝浅到发灰的鬼气。

就像是吹灭烛火的那瞬间冒起的丝丝青烟一般缥缈,都不等岁宴唤出对铃,就消失不见。

世间有各种各样的人,那理当也有各种各样的鬼。

若是觉得自己命不该绝心有执念留恋着人世间不肯入轮回的,通常会在日复一日的怀念中被这种执念侵蚀而变成恶鬼,若是等到哪天彻底被执念占领了上风,那就会成为凶鬼。

就如之前的李三郎那般。

普通人若是不小心被这种凶鬼所伤,通常身上都会留下难以愈合的伤痕。

若非是祈佑自己有些捉鬼的本事,而岁宴又是身怀异术的典狱,之前他被李三郎伤到的左手,也不会被岁宴轻轻一抚就恢复如初。

可芸娘一介弱女子,又是如何从一个凶鬼手中捡回一条小命的呢?

*

“芸娘,你这伤是怎么来的。”岁宴直言。

忽然听到岁宴提起什么伤,芸娘还一头雾水,凑上前看了眼去才恍然大悟。

“啊……这个我也不知道,”许是自己也觉得这个说辞有些离谱,芸娘扭捏地拽着衣摆,“某一天突然就出现在肩上。”

“一开始我也很惶恐,毕竟这痕迹虽然浅,但看着也让人膈应。只是这疤不疼不痒的,夫君又说会替我找来淡化伤痕的法子,我这才渐渐淡忘了。”

“不疼不痒?”岁宴重复着她的话。

就算普通人看不见鬼,那也不该感受不到疼痛才对。

芸娘看她神情严肃,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嗯……一点感觉都没有,就、就像,不是我受的伤一样。”

不是她受的伤,却在身上出现了伤痕?

岁宴脑子里有一个念头闪过,快得来不及抓住。

*

除了肩上的这道伤痕之外,岁宴并未发现别的不对劲,只好放弃了从芸娘尸体上找线索的念头,替她拢好了衣衫。

等一切收拾妥当后,岁宴还不忘用伞尖戳了戳一旁那个抱着剑直挺挺地站着就像是守门侍卫一般的男子,示意他可以转过身来。

不出意外地同他闪烁不定的目光对上了。

祈佑轻咳一声,问:“可有什么发现?”

方才他刻意忽视了这边的动静,只隐隐约约听到了什么伤,又不知具体是何意。

岁宴收起了打趣的心思,同他摇了摇头。

既然尸体上看不出什么,那就只能从活人入手了。

手腕一甩扬起袖摆,岁宴转身坐在了灵堂内唯一的一把椅子上。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一阵风,吹得堂内烛光摇曳,飘忽着落在了角落的岁宴身上,照着她的一双明眸剪秋水。

祈佑同她的目光相接,蓦地觉得被什么东西烫了心尖,只得寻个离她最远的蒲团坐下,侧过身子不再去看那扰乱他心神的人,专心听着芸娘的话。

*

“我瞧着你们家只有一个负责管着外院的侍从,”岁宴问,“易府上下这么富贵,也不像是舍不得花钱请人的主,居然没给你和那位谢氏配上几个贴身伺候的小丫鬟?”

她虽不在人间长待,但那些一出门前呼后拥的富家公子小姐们也见得不少,排场是一个比一个大。可轮到易家竟是打了个颠倒,主子比奴仆还多。

芸娘解释道:“厨房里做活计的和平日里负责洒扫的奴仆,都是有的。只是为了避免奴仆太多扰了姐姐静养,他们不在宅子里住罢了,每日天黑之前徐伯会送他们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