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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与狂犬(98)

也就越能将这些符号与她的认识方式联系起来。

代表同伴中出现最多的记号,是响尾蛇。

意识到这点后,之前许多她无法辨认的记忆,经由自身大脑的处理,化为清晰的记忆画面。

“供给船来得越来越少了。”

“没办法,地下商会管得很严。上头考虑让咱们撤出盘古星系来着。”

“那实验体……怎么办?”

“先管好你自己吧,吃什么都是个问题,谁还管她?”

培养皿中的兰花螳螂应该是垂着眼眸,舟鲤看不到站在外面交谈的研究员。

紧接着,舟鲤视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场景前后的转变让她一时间做不出回应,舟鲤愣了好一会,才意识到她从兰花螳螂的第一视角转成了第三视角。

和舟鲤见过的所有生物实验室一样:冰冷冷的实验室,冰冷冷的实验器材,冰冷冷的灯光忽明忽暗。

打破这冰冷冷色调的,是血。

到处都是血,暗红色的液体蔓延开来,断肢与残破的躯体横亘期间。若说响尾蛇的手术现场不过是凄惨,那么眼前的场面完全就是人类传说中的无间地狱。

柔粉色的外骨骼在这血腥的场景中呈现出怪诞荒谬的温柔与天真。

虫母跪在地上,贪婪地选择进食。

她很饿。

食物短缺,投喂她的肉为研究员食用。可实验室迟迟等不来搬走的命令,也不敢轻易销毁唯一存活的实验体。

在某次自由活动后,实验体终于无法按捺住本能。

“快,快……”

破碎的声线在虫母身畔响起,跪在地上进食的生物转过头。

舟鲤跟着望过去,她一眼就认出了那残破的躯体是平日照顾虫母的研究员之一。

苟延残喘的研究员一路爬到虫母身边,他满脸血泪,抓着她的脚,焦急地用破损的发声器官催促道:“快走,别,别被抓到,你,你自由——”

后面的话,随着虫母抓起血肉戛然而止。

记忆到此中断。

接下来的片段则是舟鲤在响尾蛇的记忆里看到过的:饥饿的虫母挖到血肉,本以为会是食物,却没想到他还活着。

响尾蛇很幸运,那时的虫母流浪许久,跟着矿族人隐约理解了“人不能随便吃”的概念。

她救了他,而后接受了改造,成为义体人。

一些一虫一人相处的画面飞快闪过。

让舟鲤没想到的是,响尾蛇对她很好。

教她不同种族的语言和礼仪,告诉她如何运用武器,甚至是兴致上来了,还会教导兰花螳螂如何识字。

连兰花螳螂的名字都是响尾蛇起的,因为她有着柔粉色的外骨骼和酷似螳螂的利爪。

而许青河,并没有给自己的亲生儿子赋予姓名。

舟鲤无法辨认出她产生的情绪究竟是愤怒还是厌恶。

一个恶魔,对亲生骨血百般虐待,他从未拿姜星辰当人看待。可是响尾蛇与兰花螳螂相处时则完全将其视作女儿,悉心教导,用尽宠爱。

她知道为什么。

当年的姜星辰于许青河没有任何用处,而对于响尾蛇来说,一台“兵器”的价值则完全值得他花费心血。

精神链接中的情绪翻涌,兰花螳螂自然也能清晰同步。

虫母更无法理解智灵族的认知方式,但是她能理解舟鲤在“愤怒”。

于是兰花螳螂茫然抬眼:“为什么?你很生气,也很难过。”

舟鲤一声叹息。

“我不知道如何用语言告诉你。”

她想了想,还是选择心灵之间的沟通。

水母的触须动了动,通过精神链接,将舟鲤一度看过的记忆传递给兰花螳螂。

这也许对虫母来说过分复杂了,她愣了好一会,而后微微张口,表示出惊讶的情绪。

“繁衍出的后代,为什么不要啦?”

兰花螳螂直击重点:“既然不要,又为什么要繁衍?”

“现在,你能理解姜星辰为何与响尾蛇不死不休了吗?”她问。

兰花螳螂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通过精神链接,舟鲤捕捉到了虫母的想法:她无法理解许青河抛弃后代的行为,更无法理解姜星辰——也就是后代与亲代敌视的行为。

虫族乃虫巢模式,虫母既是种群的主人,也是种群的大脑。

虫母的基因让她不能与哺乳动物的情绪感同身受。

但兰花螳螂出身于实验室,她还有另外一部分基因,很小的一部分来自于人类和其他种族。

这部分基因又让她学会了思考。因而兰花螳螂难以展现表情的面部上汇聚了尽可能多的情绪:“可是,确实是响尾蛇先抛弃他的。”

虫母陷入为难。

这就……很了不起了。

舟鲤甚至有些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