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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盛夏说晚安(12)

疫情已经很难了,还发生这样的事情,我特别能理解表哥的心情,虽然我爸已经拿出了,但想到表哥在我初高中那会儿待我不薄,我上大学,他不放心我出远门,开了一天一夜的车送我报道,这恩情我一直记挂着,如今他有难了,我多多少少也该出一点。

于是拿出了手头的积蓄五万块钱给他。

我家这边都是办厂开公司做生意的,疫情的关系,近两年收益都直线下降,经济非常不景气,很多厂都倒闭了,拖欠工资的,比比皆是,也不过一个壳子撑着,外头好看一点。

我家的效益也大不如从前了,老是听我妈在抱怨,员工嚷着提工资,材料大涨,利润空间压缩,一滴都挤不出来,这工资怎么提得上去么,都要裁员了,这疫情不结束,大家都喝西北风。

通货膨胀,经济萧条,大面积裁员,无业游民增多,势必会导致社会动荡,整个社会都充斥着不安全因素。大家都想着搞钱,焦虑、紧张、动荡、浮躁。

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能结束。

但这也不是我能考虑的问题,我连自己的明天在哪里都还不知道,又怎么有时间去关心全人类的未来,虽然这确实是和我们每个人息息相关的事情。

我掏出了那五万块钱,加上放理财里的几万块拿不出来,手上是一分现金都没有了。

不久之后又发生了一场事故,让我原本就不堪重负的生活雪上加霜。

那天加了个班,结束已经八点半了,我拖着疲惫的步伐下了楼,开车回家,我单位出去那条街很拥堵,挑了一条小路,拐弯的时候晃了一下神,眼睁睁看着一辆车迎面冲出来,疲倦的大脑来不及思考,猛打方向盘。

……

好在我车速慢,只是我的车头很难看的陷进去了一块。

我从车里爬出来,身上倒是没受伤。

司机是个魁梧的壮汉,看我一个小姑娘,蛮不讲理的说他没责任,一通掰扯,我实在累得没力气讲话,也不想跟他废话。

翻了个白眼站在一旁,他见我神情冰冷,也没有话说了。

交警和保险公司的都来了,很快就定了责。

那司机理应让我的,但他就这么横冲直撞地出来了,那司机还是不服气,骂骂咧咧的,我懒得说话,站在路口叫车。

车被拉去修理了,我打车回了家,本想舒舒服服的洗个澡就躺下睡觉了。

笼子里传来笑笑的呕吐声,我以为是吃坏了东西,它是玻璃胃,可能是因为流浪的关系,之前也有这样的情况发生,我在喂食上一直很小心,都是泡软了的猫粮或者自制的肉泥喂给它,最近来不及弄,吃的都是主食罐。

我太忙了,早出晚归,对它也有些忽视。

我把它抱出来,看了看情况,发现它精神不太好,猫砂盆里都是吐掉的污秽物,我连忙给它测了个体温。

猫的体温比人体高,三十八度,三十九度都是正常的,但笑笑有四十度,在发烧。

又是呕吐又是发烧,估计这情况至少得有两天了,猫是很忍疼的动物,笑笑尤其,也怪我疏忽大意。

我又心疼又愧疚,澡也来不及洗了,把它装进航空箱里,叫了一辆车直奔宠物医院。

晚间夜诊只有一名医生和前台在,似乎也有人和我一样可怜,大半夜发生紧急情况,带宠物来看病。

前台是个女生,声音清脆好听,“您好,猫还是狗?”

我提着航空箱,走到前台处,将箱子放下,“猫,有点吐。”

“是小猫吗?”

“快一岁了。”

我不清楚笑笑有几个月,第一次带去的那家宠物医院,医生说估摸四五个月的样子,但笑笑那时实在太轻太瘦,看着像只有两三个月,现在已经被我养成了一个小胖子。

“先挂一下号。”前台操作着鼠标,问我,“猫叫什么名字?”

“笑笑,笑容的笑。”

“你呢?”

我不假思索的,像是训练了无数遍一样熟练:“舒覃,舒服的舒,西早覃。”

说完,感觉站在旁边的男人侧了侧目。

我下意识反应过来,好像这种登记不用报全名,我太傻了。

我有点尴尬,故作镇定,没有任何表情,目不斜视,假装没注意到他。

“号码报一下。”

我飞快报出一串数字,只想赶快离开这个窒息社死的地方。

前台看了一眼男人,“先生,你先稍等一下。”

“好。”声音很好听。

是那种听一耳朵,心就会酥麻的好听。

我的耳朵有点痒,忍不住抬头。

恰好对上男人的眼睛。

他戴着口罩,皮肤冷白,鼻梁高挺,眼窝很深,睫毛在灯光下毛绒绒的,低头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