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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盛夏说晚安(17)

他面无表情看着我,像是在沉思,而后缓缓笑了笑,“你是挺有意思的。”

他的反应太过奇怪了,不像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反而像一个满腹心事的大人,那笑容是他的面具,他要笑之前还得思考一下,该不该笑。

林卿尧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心里产生了一种别扭和怜爱的感觉,以至于忘记了生气。

林卿尧依旧喜欢在课间打篮球,大汗淋漓地回来上课,语文课上呼呼大睡,也依旧喜欢用他的方式教我数学,还喜欢趁我不注意在我本子上画画,写一些很弱智的话。

比如在我的摘记上评论:这个字再去练练吧。

再比如,在我的草稿纸上涂鸦,写我的名字:舒覃,小笨鹅。

开头我还极其愤怒,后来我也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学着他的样子,在他的课本上画画,写弱智语言。

比如,我会在他最喜欢的数学课本扉页上,画上大便和苍蝇。

还会把写有“林卿尧是烂狗屎”的字条卷起来塞进他的鸭舌帽里。

有一次他打篮球,打完摘下帽子,一张纸条掉出来,上面是我清秀的字迹:祝林卿尧今天打篮球输掉。

他气冲冲地回到教室,我假装讶异地抬头,阴阳怪气道,“篮球不打了,这么早回来?”

他看着我,气乐了的表情,“恭喜你,我输了。”

我挑了挑眉,和林卿尧呆久了,我已经练就了一套超级厚脸皮,“输了说明你技术不行,还赖我了?”

“这不赖你?”他抱手靠着椅背,手里捏着那张纸条,在我眼前晃了晃,“这不是你写的?”

我托着下巴,眼神指了指他的书桌里,“你再找找,有更大的惊喜。”

他眼神一亮,“你给我写情书了?”

“你在做梦吧。”我翻了个白眼,根本没把他的情绪放在心上,平时他对我还有更过分的呢,我都没说什么。

林卿尧随手翻了翻抽屉。

空气安静两秒。

“舒覃。”林卿尧磨着后槽牙叫我的名字。

对。

我把他扔进垃圾桶里的礼物和情书全部塞回去了。

林卿尧大概要疯了吧。

那天中午午觉睡醒,我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发现周围同学看我的目光格外奇怪,我猛然反应过来,摸出书包里的小镜子一照。

我的脸上画了两个大大的眼镜。

这一定是林卿尧的杰作。

那天我在洗手池前差点把脸搓破了才勉强把水笔印记擦干净,在心里把林卿尧全家问候了一遍。

于是第二天我抓过他的手,说要给他画一个手表,美其名曰“让他有时间观念,不要老是上课迟到”,他说他真感动,乖乖把手伸过来让我画。

林卿尧的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手,称之为艺术品都不为过,修长白皙骨节分明,手腕上那颗突出的骨头尤为性感,虽然那时候我并未深刻了解性感的意思,但也具有审美能力,知道那就是好看。

林卿尧等于好看。

我在这好看的手上画起了手表。

只是林卿尧为什么要这么配合呢?

他一定是故意的,让我少了借机报复的快感。

破了这个例之后,我开始频繁的在林卿尧手上、手指上、手臂上画画。

我拿着黑笔,趴在桌上,将他的手拉到眼前,垂着头,有时候额前的刘海落在他白皙的手上,一笔一画在上面描绘。

而林卿尧总是一动不动,任由我画。

我将此当做好玩的游戏,他有时候也爱闹我,会趁我画的投入时,抢过我的笔,在我手上画画,或者写字。

写“舒覃大笨蛋”。

“舒覃小呆瓜”。

也会画一只鹅在我手背上。

我说:“林卿尧,我不喜欢鹅,你以后别老是叫我这个。”

他问我为什么,小呆鹅多可爱,它和你多配啊。

我翻了个白眼,不想再理会他。

就这样,我和林卿尧在吵吵闹闹中度过了一个月,在他的帮助下,我的数学成绩提升很快,而他的教学在我演示下进步很大。

一开始,不同于林卿尧教我数学那种简单粗暴的方式,我教林卿尧语文十分的循序渐进,而他却总是会问我一些超纲的问题,让我很无语。

有一次我和他掰扯很久,他还是一脸匪夷所思,我实在头疼,扔下一句,“你考虑的问题根本不会出现。”

这个恶心的人立马露出一脸委屈兮兮可怜巴巴的模样,“老师,你怎么可以这样,一点都没有耐心。”

他大概忘记了自己在教我数学的时候,比我还要没有耐心。

我翻了个白眼,“咱俩彼此彼此。”

他托着头,坐那里思考了一会儿,突然认真看着我,“我是不是应该对你温柔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