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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盛夏说晚安(19)

你才呆瓜,你全家都呆瓜。

我朝他翻了个白眼。

接着,数学成绩也出来了,我进步巨大,林卿尧比我还开心,摸着我的头,像是摸他家的狗,“徒弟,真给我长脸。”

我打开他的手,凉凉道,“可惜我徒弟是个笨蛋。”

他也不恼,靠着椅背晃着腿,得意洋洋的,“你的笨蛋徒弟考了满分。”

林卿尧的实力允许他这么臭屁还不被人打,反而给人一种“哇,这个人好帅”的错觉。

对,确实是错觉。相处久了,你会对这个人的滤镜碎掉一地,虽然他在我这里并不存在滤镜,以前至少还有点神秘感,现在连那一点点的神秘感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我从一开始的陌生忌惮到后来越来越无法无天,不管我做什么,林卿尧似乎总是纵容着,渐渐的,我产生了一种他脾气很好的错觉,对他被“因打架被学校开除”的传闻感到怀疑。

不过我从来没有问过他,因为那都是过去的事,他会被开除或者离开某个地方,一定伴随着不好的回忆,我不想挑起他的那些负面情绪。

因为我不想看到那个落寞而孤单的“厌世”少年。

转折发生在半个月以后,我第一次目睹到一个和以往完全不同的林卿尧。

一个暴戾的少年。

那天早上第一节 下课,我站起来离开座位去倒水,周围的同学都看向我身后,窃窃私语着,隐约听到嫌弃的语气词,还有女生的声音,“她好恶心啊,来那个都不垫一下的。”

男生们哄笑着,声音很大。旁边经过的同学自动自发地避开了我,我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身后一个女生小声提醒我,“你那个来了。”

我脑袋轰的一声炸开,我窘迫又无助地站立着,捏着杯子的手心一片濡湿,顶着那些冲着我来的异样目光和尖刺的议论。

突然,林卿尧走了过来,他满身戾气,一脚踢翻其中一个的桌子,书桌轰然倒地,书也洒落一地,女生们尖叫过后,教室里恢复了安静,所有人都吓到了,包括我在内。

林卿尧一句话都没说,脱了校服外套,径直走向我,“披上。”他把他的校服递给我。

我怔然望着他,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轻声道:“你的校服会脏。”

他拿着校服,没动,看着我。

我只好接过来,低头绑在腰间。

抬起头的时候,林卿尧很酷地转身从教室后门走了出去,风从窗外吹进来,阳光从他头顶穿过,少年消薄的后背隐在白色衬衣里,风吹动着他头顶上的发丝。

夏天快要结束,我好像喜欢上了林卿尧。

十月底,拖了半个多月的运动会终于要开了。

在这之前出了一个小插曲。

张老师听林卿尧之前学校的老师说过,只要有他参加比赛,不用愁拿不到名次。我去交作业的时候,听张老师和其他老师聊到,体育是林卿尧的优势,其中以田径最为突出。

但张老师找他谈了好几次话,希望他为班集体出一份力。林卿尧的态度十分消极,回答张老师只有三个字:无所谓。

其实我早就发现了,林卿尧身上那种浓郁的厌世感,像是一层屏障将他和这个世界隔离开了。

他对周遭的一切都不感兴趣,独来独往的。

无论我怎么花费心思教语文,他都不过心。

我觉得很可惜,林卿尧分明那么聪明,我坚信,只要他想学,他一定是能学好的。

那天傍晚吃过饭,我回到教室,一如既往先做数学作业。很难得的,林卿尧提前回来了,他坐下时,我嗅到空气中弥漫过来的果木清香味,熟悉且清新好闻。

我想了想,放下笔,“张老师是不是找你参加运动会?”

他低着头在抽屉里翻找着什么,头也没抬地嗯了声。

“你为什么不去啊,这是一次不错的机会。”

林卿尧抬起头,反问,“你觉得有意义?”

他的眼睛漆黑,没有一丝光亮。

我迎着他的目光,“你长这么大以来,都没有过为一件事情全力以赴的拼搏过吗?”

林卿尧沉默了,他第一次主动避开我的视线,“没有。”

“一次都没有过吗?”我不肯放弃,“那数学呢?”

“那是兴趣。”他声音低下去。

也许是他的情绪影响到了我,又也许是我不忍心看着他这么“堕落”下去,我轻声说,“就算当我是多管闲事吧,林卿尧,你不该是这样的。”

他突然侧过眸,有些讶异地注视着我。

我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趁着情绪还在,一口气说完,“我不是劝你一定要参加运动会,而是想说,你是一个很聪明的人,无论是在学习还是别的方面,有时候我还挺羡慕你的,我那么努力学习数学,而你只要轻轻松松随便学学,还是赶超不了你,这大概就是人和人的差距,但我不会因为这差距而放弃努力,因为这是我唯一能抓住的捷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