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在盛夏说晚安(7)

他说好。

春天悄悄过去,安昌古镇没有成行。

花期已过,我想去杭州看梅花看樱花看桃花的愿望也破碎了。

我遗憾道:【这疫情看来是过不去了。】

他说:【总有一天会春暖花开的,杭城的春色等你来。】

第三章

不间断与某人聊天,往往会堕入“恋爱”的假象。

那段时间和朋友夏小星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这鬼疫情,害得人家约会都约不成。

换来夏小星的恨铁不成钢的痛骂,舒覃覃,你这恋爱脑咋治啊,前段时间还信誓旦旦说不碰男人,这才没一周吧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你都碰到多少渣男了,怎么老是不长记性。

夏小星说得对,我是多多少少沾点恋爱脑。

每次都被伤得遍体鳞伤,可下次遇到还是义无反顾地跳入火坑,我对感情太过于认真,每一段感情我都当成是归宿,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生怕做得不够好。

夏小星说,你这就是典型的“遇渣男”体质。

太善良,人就有软肋,有人想击溃你,一击必中。

夏小星总是这么的一针见血,我的朋友各个都是如此,可能因为我的性格过于“柔软”,在选择朋友的过程中自然朝向性格互补的类型。

夏小星还说,看你家的家庭条件这么好,你爸妈对你又那么好,不该缺爱成这样啊。

我没告诉过夏小星我是留守儿童。

我父母在我一岁的时候,为了事业,把我留在了农村的外婆家,我从小跟着外婆长大,对“父母”的概念很薄弱。

在七岁以前,我是不认得父母的,妈妈来看我,我远远躲开,或者藏在外婆身后。

外婆常常叹气,你们老是不回来,孩子跟你们都生份。

我妈就不说话,过了半天才说,“我们这也不是没办法吗,没时间照顾她。”

“那也不能老是这样,我又不是不死了。”

他们说话的时候,我就跟一只泥猴子似的蹿进对面小屋,外婆在那里养了好几笼荷兰兔,到了年底卖兔子换来的钱给我买新衣服。

我和小兔子们成了朋友,常常站在笼门边和它们聊天,我给兔子们取了名字,白的都叫小白,黑的叫小黑,有黑有白的叫小花。

我把草放进笼子里,吐露出心事:“小黑,今天他们回来了,我不想出去。”

兔子们埋着头,专注吃着草。

叹了口气,我接着说道,“我不想外婆离开我,这世上就只有她最疼我了……”

兔子们吃着草,三瓣唇动得飞快,甚是可爱,我被它们吃东西的模样吸引了,烦心事也很快消失了。

过了很久,外婆在外面唤我,再次把我拉回现实,我不情不愿离开“秘密花园”,去面对陌生的父母。

我在农村一直待到上初中之前,大多数时候都是快乐的,但有关父母的话题我是避而不谈的。

有一次一个电视节目来采访留守儿童现状,老师带着我们几个留守儿童去见记者,面对镜头我局促不安,始终低着头,我不想面对这些问题,不想提到有关于我父母的一切问题,可记者却还在不停的问我,想他们吗?

我的眼泪在那一秒控制不住地掉下来。

摄像机镜头怼着我的脸拍,老师忙在旁边说,“孩子都哭了,别拍了吧。”

“不拍出来怎么让社会大众了解。”记者兴奋的说道,他们要的只是煽情的效果。

那天下午他们满载而归,我坐在下课热闹的台阶上,望着慢慢移向西边的太阳,好孤单。

我很少在外婆面前表露我的心迹,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极少让外婆操心。

就算在学校里和同学发生矛盾和纷争,我都是默默忍受的那个,我不想老师叫外婆过来,她那么大年纪,养我已经很不容易了,我舍不得听到她叹气。

我要升初中了,农村的教育跟不上,父母只好把我接回城里,和他们一起住。

妈妈打来电话,爸爸要出差,她手头也有一个项目在忙,实在抽不出时间来接我,让我自己进城。

外婆气得训斥道,“你俩心真大,让那么小的孩子一个人进城也不怕有危险?”

“妈,”母亲在对面笑道,“她也不小了,都十三岁了,我这儿七八岁的小孩都会自己坐公交车。”

“那哪能一样的,覃覃可是一次都没进过城。”

“没事的,让她到了车站,哥会去接的。”

……

老房子隔音效果不好,我将脑袋蒙进被子,眼泪无声滑落。

外婆到底不忍心,硬要陪我一起去城里。我妈是外婆最小的女儿,那年外婆已经八十多岁了,她从小就缠足,一双小脚,走不了太多路,我不舍得她吃这个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