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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月(147)

“跟你没关系,诃那都说了没事。”

“他那是不好意思骂你笨。”

“你只是怕破坏你的计划吧,”柳梢扫视四周,警惕起来,“诃那呢,他去哪儿了!”

月迟疑了下,死气沉沉的声音透着温和:“他是妖君,怎么肯留在魔宫呢,自然要回归妖界的。”

柳梢心一沉,随即展颜笑了声:“哈,你以为我会信!”

月没有再说。

柳梢盯着他半晌,脸色渐渐地变了。

“好了,柳梢儿,”月扶住她的肩,“我会在这里陪着你。”

“诃那!”柳梢转身掠走

无迹妖阙陷落,妖君白衣绝对是百妖陵的首要追杀对象,如果诃那真的回到妖界,就算他修为再高,也不可能孤身斗百妖陵,何况他还要面临整个寄水族的谴责。

柳梢失望,更多的是担心,冲向魔界入口。

“回禀圣尊,妖君白衣三日前便离开魔界了。”

真的走了?

柳梢沉默片刻,挥手让巡逻的魔兵离开,没有再追出去。

纵然是带着目的的接近,他还是救了她的命,用整个妖阙作为代价,在她晋升天魔的关头,他用妖歌留住了她,不念林里彼此扶持疗伤,如同亲人……这一切,早已分不清是利用还是恩情,他口称是交易,可他如今付出的早已超出了所得。

他答应陪她回来,一起斩除食心魔,其实她也知道这个承诺是安慰居多。他是诃那,更是妖君白衣,他还有寄水族需要拯救,还有妖阙大业需要光复,他已经完成了交易的部分,根本没有理由为她停留。

烟雾中无数人来去,影影绰绰,透着冰冷的孤寂。

柳梢坐下来,慢慢地捂住脸。

他还是不能完全信任她?她会帮他的,无论是夺回妖阙,还是解脱寄水族。或者,他不能再等,因为他的族人还处于险境。

他有他的责任,而她也有该做的事。路是自己的,没有人能帮忙走。

柳梢轻轻地吸了下鼻子,开始思考今后的计划,奈何此时心头只觉得凄凉疲乏,她闷闷地趴在石头上,有些昏昏欲睡。

有人靠近。

大约是孤身一人的缘故,柳梢比平时更警惕,立即醒来:“谁!”

“怎么了?”来人俯身,几缕雪白长发垂落到她鬓边,拂在她脸上。

柳梢愣了下,跳起来:“诃那!”

“砰”的一声,诃那被撞得有点懵,摸额头。

“诃那诃那!”柳梢根本顾不得额头疼痛,抱住他嚷,“你回来了!你怎么回来了!”

诃那低头对上那满是快乐的杏眼,便也莞尔,任由她抱着折腾:“我只是出去办事,当然要回来,怎么说?”

我以为你走了。柳梢突然感觉眼睛酸得厉害,张了张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诃那见状叹气,轻轻地抱住她:“你这性子,独自留在这里让人不放心,在你完全掌控魔宫之前,我不会走。”

柳梢连连点头。

诃那迟疑了下,正色道:“那个让我来救你的人,我看不出他的来历,但他不简单。”

柳梢竖眉挣开他:“我就知道是他逼你走的!我去问他!”

“谁能逼我走?”诃那含笑制止她,“我与卢笙合作,要先解决百妖陵那边的麻烦,鹰非可是在四处捉拿妖君白衣。”

“原来你们串通好了!”柳梢来气。他故意当众走出魔界,现身引百妖陵追杀,卢笙让自己在乌城另开入口就是接应他回来,白衣在仙门的地盘消失,鹰非没有理由再找上魔宫。相比之下,自己“对外称诃那已经离开”的命令显得幼稚无比,难怪当时卢笙的表情会是那样!他们早就达成了协议,自己这个魔尊全被蒙在了鼓里。

柳梢不满:“这样太危险了,你该早点告诉我!”

“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少,如今我在魔宫也要尽量少露面,”诃那摇头,“至于那个月,我只是怀疑他别有居心,尚无证据,但你不可不防。”

柳梢若有所思,半晌郑重地点头:“我知道了。”

“走吧。”诃那拉起她。

“诃那。”柳梢低头看着他的手。

“嗯?”

“我知道你不会一直陪着我,总有一天会走,”柳梢仰脸望着他,“不过哪天你想离开的时候,千万要告诉我啊。”

诃那摸摸她的脑袋,半晌道:“好。”

两人手拉着手回到不念林,月还站在花榻上,依稀有风起,林中漫天白花瓣飞落,黑斗篷几乎被稠密的花雨完全淹没。

诃那微微一笑:“让阁下失望,抱歉了。”

月似乎也没生气:“你太固执。”

诃那道:“我向来固执,否则也不会上你的当。”

柳梢高声道:“这里不欢迎外人。”

风息,不念林中恢复之前的安静,黑色身影已经消失。

与卢笙达成默契后,柳梢有更多时间来调查食心魔,人间的失踪案没有断过,不必怀疑,那些人心肯定都成了食心魔修魔仙路上的祭品,谢令齐亲自带弟子追踪这些案件,只有柳梢清楚他到底是追踪还是在趁机作案,可惜目前还动不得他。

另外就是尸魔石兰,她当时替柳梢挡了招,身受重伤不知下落,如今食心魔伤势恢复并功力大增,恐怕她又要被控制,柳梢十分担忧,先后派出魔兵打探都没有结果。

此时,卢笙那边反倒先传来消息,他们找到了一名寄水妖。

准确地说,是那寄水妖找到魔宫的,他是受命而来,见到柳梢就说了实话。确定洛宁没事,柳梢高兴万分,不由对阿浮君心生佩服,能在第一时间作出最妥当的安排,保住大部分族人,如此智谋,放眼六界恐怕也只有洛歌能媲美。对于只能在水域活动的种族,冥界是避难的最好地方,不过要得到冥王的庇护,寄水族付出的代价肯定不小。

地底冥海广阔无边,映着阴月,波浪依然呈黑色,偶尔有惨白的头骨随波飘过,燃着毫不灼人的青白火苗,鬼气森森的。

靠近鬼门,法力果然被大幅度削弱,柳梢渐渐感到避水困难,谨慎起见,她没再继续前行,在原地等待,让那名寄水妖回去报信。

没多久,前方海面就出现一个大漩涡,两道人影步水而上。

“洛宁!”柳梢扑过去抱住她,“我回来了!你没事吧?没事吧?”

洛宁也很开心:“我没事,师姐,我听说你回来了,一直想来找你。”

柳梢慌忙放开她,小心地取出草灵叶子:“我给你找的药……”

洛宁却制止了她:“阿浮君用帝草叶救了我,这个师姐你留着吧,或者将来还有用。”

柳梢也察觉到她的魂伤减轻,想不到阿浮君肯拿出帝草叶救人,柳梢警惕起来,上下打量洛宁,立刻看出她身上水绒披风的特别之处,那分明是妖元凝结而成,柳梢不由得看向阿浮君。

阿浮君站在旁边,没有过来打扰的意思。

柳梢很快想明白缘故,妖阙不存,帝草的价值自然缩减,阿浮君如何使用它也没人干扰,他肯拿出草叶救洛宁,又分出妖元保护她,应该是在卖自己人情,因为放眼六界,除了自己与魔宫,现在还愿意帮寄水族的势力几乎没有。

“谢谢你。”洛宁被救回来,柳梢道谢也有几分真心。

阿浮君看她。

“我知道你们恨我,但是不要怪诃那,”柳梢望着他,一字字地道,“我保证,诃那用妖阙换来的,绝对不只是这声谢谢。”

阿浮君并未感动,语气更添一分清冷:“那,你还想要什么?”

果然瞒不过他。柳梢有点尴尬,她的确是在打算盘,既然一片帝草叶就能保住洛宁的性命,那整株帝草岂不是能让洛宁的魂伤彻底痊愈,从此像寻常人一样修炼?柳梢也知道自己害得他们如此,委实不该再提条件,但治好洛宁的诱惑实在太大,柳梢还是不想放弃机会:“如果……”

“师姐!”洛宁打断她,“既然我的伤好了,当务之急就是对付食心魔,你可有发现?”

柳梢当然能听出她是在故意岔开话题,心道来日方长,于是顺势点头:“没错,他在大荒几次拦截我,我怀疑他的帮手不止石兰一个。”

“不止一个?”洛宁蹙眉。

阿浮君却侧过身来:“诃那呢?”

柳梢对此早有准备,黯然摇头:“我不知道,他送我回魔宫之后就离开了。”

阿浮君没有追问。

柳梢自认为毫无破绽,暗暗松了口气,拉着洛宁道:“现在有我,你跟我回魔宫吧?”

洛宁摇头:“我不能去。”

柳梢诧异地看她,又下意识地看阿浮君。

洛宁忙道:“师姐你想,之前他们背叛过你,如今你打回去,他们必然还有不服的,我修为浅薄,倘若他们用我要挟你,你办事就会束手束脚,不若等你完全掌控魔宫之后,再来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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