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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月(40)

他早就透露过结交陆离的意思,柳梢也不奇怪,只是意外地盯着他身后的杜明冲与白凤。

他们搭上谢令齐了?难怪这两天杜明冲又神气了许多。

白凤倒罢了,可杜明冲……他初来时吃过几次亏,如今虽有收敛,然而大家都不是瞎子,谢令齐身为南华首座弟子,怎会愿意与这种人为伍?

柳梢忍不住多看了谢令齐几眼。

白凤上前推陆离的肩:“谢师兄几次请你都不在,你定要好好与他赔罪,多喝几杯。”她也是好意,谢令齐是南华首座弟子,与他结交没有坏处。

察觉柳梢目光异样,谢令齐问:“柳师妹怎么了?”

柳梢再瞟杜明冲一眼,摇头笑道:“没呀,就是奇怪,这湖中水不知从何处引来?”

谢令齐莞尔,介绍道:“此湖引的是天河之水,师妹别不信,下头还有很大的鱼呢。”

柳梢忙好奇地伸头看:“当真?”

白凤拉回她,低骂:“别做出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儿,给我们丢人。”

柳梢正要回嘴,恰好苏信和洛宁走来,洛宁穿着柳绿色与鹅黄色相间的长裙,苏信则是白紫相间的长袍,两人并肩而行,还真有几分金童玉女的味道。

苏信与谢令齐作礼,又问柳梢:“我近日太忙,都没来看你,住得可还习惯?”

柳梢收了怒火,乖巧地答:“还好。”

见她如此,谢令齐皱了下眉,再跟陆离说两句就拉苏信一起过去应酬了。白凤与杜明冲留在这桌,洛宁也没走,她跳到柳梢身边坐下,悄声问:“师姐怎么一个人在这儿,我哥哥呢?”

一提到那位“少爷”,柳梢就头疼紧张:“你哥哥在哪儿,怎么问我呀?”

洛宁朝四周张望:“最近他不是常跟你一起吗?昨天还说要带你入席的呀!”

洛歌到底什么意思?柳梢又摸不着头脑了,瞟了眼陆离,见他并无反应,柳梢松了口气,又有点不高兴。不经意间,她瞥见洛宁右手腕上戴着一串极为别致的链子,由两种小指头大小的、奇特的小海贝串成,一种蓝色,剔透如水精,一种雪白色,光洁如羊脂玉。柳梢羡慕,忍不住伸手抚摸:“这是哪来的?真好看!”

“这个……”洛宁红着脸含糊地答道,“这是采双色贝做的。”

柳梢立刻猜到这链子是苏信所送,失落之下放开手,不死心地问:“哪儿有双色贝啊?”

“这个要东海最深处的灵穴里才有,修为不足去不了,苏师兄是请了好几位师兄帮忙才有这几颗的,”洛宁眼珠一转,“我哥哥却容易,我叫他去采些送你!”

“不用不用!”柳梢吓得摆手,等洛宁找别人说话去了,她才故意碰碰陆离的手臂,“喂!”

陆离侧脸:“怎么了?”

柳梢道:“那个链子真好看啊!”

陆离“哦”了声。

见他没有反应,柳梢加大声音强调:“那是双色贝做的呢!”

陆离瞧瞧她:“你喜欢?”

柳梢点头。

陆离道:“喜欢也没用,你又没有。”

柳梢气得说不出话,想了想还是期待地问:“东海最深处的灵穴才有,你能去吗?”

陆离无奈:“好吧,我去采。”

知道他能去,柳梢没有欢喜,反而怒指他:“看你什么样子,你不乐意呀!”

“哪有。”

“那你笑什么!”

“谁说我笑了,我没笑,”陆离摸摸脸,“我的脸它自己要笑。”

……

开宴时间已到,辈分大的掌门长老和武道门主都在湖心台入座,约有近三十人,主位上是青华宫主商镜,青华南华两派素有渊源,南华掌教原西城未到,万无仙尊便坐在了左边第一位,座中后辈却只洛歌一个,他坐在右边首位,竟也无人有异议。

“爱出风头!”柳梢撇嘴,突然想到自己以往的行为,忍不住红了脸,扭扭捏捏地问陆离,“陆离,我以前……是不是太出风头了呀?”

陆离立即道:“哪有,你这么低调。”

柳梢怀疑:“那白凤她们为什么对付我?”

“因为你不够厉害啊,”陆离哄她,“嫉妒是人类的本性,有实力才不怕,你看就没人敢找洛歌的麻烦,柳梢儿,你可差远了。”

柳梢大为受教,同时想起体内的神秘力量,得意地道:“等着吧,我会很厉害的。”

陆离含笑点头:“嗯,我会让你变厉害的。”

是呀,有他护着,自己当然就厉害了!柳梢难得有些不好意思,拿手肘撞他。

商镜执杯站起身,毫无疑问,第一杯酒仍敬与了天罚之下牺牲的仙魂,众人齐齐倾酒于地,第二杯酒方是答谢四方客人,第三杯酒则是由南华万无仙尊起头,客人们跟着附和,一同举杯贺青华大典。三杯过后,众人方才重新落座,各自斗酒行令、谈话说笑。

商玉容作为少宫主,肩负起了招呼小辈弟子们的重任。他今日穿着身宽松的深紫色道袍,广袖垂地,头上没戴那个大花冠,却簪了朵货真价实的深紫色牡丹花,众弟子见惯不惊,纷纷跟他开着过分的玩笑。他本来就八面玲珑,似乎跟谁都有自来熟的架势,一路应付自如,偶尔捉弄人,认识的、不认识的全被逗得开怀大笑。妙就妙在,他说什么轻浮的话,都不会让人感到庸俗。

柳梢这桌都是凡间客人,显然没想到仙界也有这种奇葩,好几个人眼都直了,僵硬地举杯跟他碰了碰。

商玉容跟白凤等人打趣一番,喝几杯酒,又笑眯眯地拍柳梢的肩,看起来随和又不至于亲昵:“小柳师妹这身衣裳好别致,来来来,跟师兄喝一杯。”

柳梢穿着干净利落的武道装,她擅于搭配,在长袍长裙的仙门女弟子中反教人眼前一亮,被商玉容当众夸赞,她不免也自得,故意大声道:“贵妃娘娘这花簪子也好别致,你怎么不拿扇子啦?”

“谁说没拿,”商玉容不知道从哪里摸出团扇摇了摇,又挥袖隐去,“老头子在呢,免得他看见又要被气得走火入魔,我这叫孝顺,你懂不懂?”

想象商镜被气得走火入魔的样子,柳梢大笑。一桌子客人都忍俊不禁,气氛立时松快起来。杜明冲既投靠了谢令齐,知道商玉容与洛歌交好,奉承倒有限,没有太丢脸。柳梢是个嘴快的,完全不怕这位少宫主,白凤在侯府可是大姐头,性子也不闷,两人都计较着他袒护那些南华弟子的事,一齐灌他酒。

正到最热闹的关头,突然,周围变得鸦雀无声。

柳梢疑惑地转脸,只见洛歌端着酒杯走上小桥,大约是为了符合这庄重场合,他也穿着比平日宽大很多的正宗道袍,雪白的后摆在地上拖了老长,袖带轻纱飞扬,极为飘逸。

柳梢马上老实地住口,跟白凤坐回座位,心里只催他快点过去。

天不遂人愿,洛歌径直走入了亭子,站到商玉容身旁。

一个贵妃长袖善舞,这位大少爷却气势十足,满桌子人都感到了压力,同时站起来应对,忽然听得有人开口笑道:“哎呀,少爷来了。”

柳梢吓一跳,连忙拿手肘使劲撞陆离。

他一直不说话,这时候多什么嘴!

“可不是少爷吗,”商玉容马上接过去,瞅着他道,“少爷不在那边坐着喝酒,来这边有何贵干?”

洛歌没理他:“七年前一次偶然的机遇,我曾去卫阴城陆家作客,与陆师弟有过一面之缘,”说到这里,他朝陆离这边一笑,“陆师弟当时还年幼,不知可记得我?”

这一笑,笑得众人都跟着受宠若惊,同时恍然——怪不得他那天会特别留意陆离,原来是早就认识。

柳梢则惊喜不已,回想之前洛歌接近自己,确实多次有意无意地问起陆离,原来是想验证他的身份,自己竟然没留意,虚惊一场。

一面之缘本来没什么,但洛歌肯亲自过来敬酒就是很给面子了,多好的机会呀!

杜明冲满眼阴沉的嫉妒,白凤与柳梢是真为陆离高兴,同时推他示意。

陆离却老实起来,仔细地端详洛歌:“我还小啊,大约是……不记得了吧。”

柳梢和白凤差点吐血。

洛歌倒是毫不介意,朝他举杯:“或许是我修为不足,眼力有差,陆师弟不像是寻常人修?”

“嗯嗯,你看错了。”陆离笑着端起酒杯附和。

现场顿时安静了,柳梢恨不得捂他的嘴。

人家说自己修为不足,那是谦虚,他还真敢应!

这种时候,也只有商玉容敢笑出来,他用扇子拍洛歌的肩:“总算有人敢跟你叫板,这句话我早就想说了!别拿下巴看我,真当我怕你?要不过去比划比划?”

他出面和稀泥化解尴尬,柳梢感激不已,对他的好感度重新上升。

洛歌看他一眼道:“这样的日子,少宫主趴下了总不合适,有劳你准备一桌酒,我与陆师弟先叙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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