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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上空留马行处(9)+番外

作者: 应钟半生瓜 阅读记录

方才医护人员有条不紊却也动作匆匆,很快便将戴绪推到了他够不到的地方,短暂的交错只够他看到戴绪躺在调高了的轮床上,瘦削苍白的脸上扣着勒入皮肉的呼吸机面罩,双手已经被层层雪白的纱布裹满。戴绪不是没有在骆盛朝面前犯过病,可没有一次让骆盛朝觉得他如此脆弱……脆弱到了遥不可及的地步。

骆盛朝张了张嘴,唇瓣无力地拼凑出一声“戴绪”,甚至不知道自己面对着这一切该产生什么样的想法。他该心疼戴绪吗?还是因为这样的彼此伤害,终于能“大仇得报”,和戴绪扯平了?

他仍然站在原地,直到从抢救室中走出来的另一位医生走到他面前站定了身形,他的注意力才被唤回。

这位医生比方才那位主治医年轻不少,样貌也生得更有亲和力,他摘下口罩和帽子,露出一头看起来挺阳光的板儿寸。

“你好,问一下,你是……盛朝吗?”

骆盛朝的目光这才被缓缓拽了回来。他试图运转起混乱不堪的大脑,确认眼前的医生确实不是熟人,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沙哑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您是?”

那医生轻笑了一下,声音温和中带着一丝疲倦:“啊,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关赤,是名心外医生,也是戴少的私人医生。”

“你可能是想问我为什么认识你……我想,估计所有和戴少有点熟的人都认识你吧,他常常把你挂在嘴边。”关赤叹了口气,“戴少手腕上戴的那个手环……其实有测心率的功能,方便我这边实时监测他的情况。今天我看情况不对,正好我知道他早上来这边了,猜测是会到这家医院,幸好赶上了。”

骆盛朝心里沉甸甸的坠得生疼,根本不知道该回应他什么,所幸关赤挺体贴的,也没等他的回应便自顾自继续说了下去:“他在国外的时候情况挺复杂的,也不好联系你,现在回了国了也安全了,我觉得……或许有些事情也该和你说说。”

他这句话说得奇怪,骆盛朝不明白当年一个出国深造还能有什么复杂的,甚至还能扯上安全问题。可这几日一直横亘在他心里的、对戴绪如今变化的疑问又适时地冒出了头,他心里闪过一丝不安,隐隐觉得眼前的医生应该是要说些自己并不知道的内情。

他攥了攥拳,下意识想要逃避。

如果事情和他想的不一样……他要怎么做呢?无论当初的情况是如何复杂,于他而言那段感情的破碎都是货真价实的,伤害都是抹不去的,就算事情和他看到的有所不同,他也无法再用纯粹的态度面对戴绪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再去纠结以前的事情还有什么意义呢?

关赤似乎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他偏了偏重心让自己的视线能和骆盛朝尽量持平,语气和缓:“我想和你说说当时的情况,并不是想告诉你戴绪是无辜的或是怎样,我只是想……你应该也不希望自己的感情史上有污点吧?如果可以的话,你也希望自己没被人辜负吧?当年的事情你看到的并不全面,我跟你说一说,你也能看开点。”

年轻的医生十分体贴,应该是在对付病人家属上有十足的经验:“戴绪这边你不用担心,他现在是深度昏迷,今晚之前醒不过来,再者加护病房你也没法进去探视,里面有专门的医护人员看着他,外边又守着戴家的人,你不用太担心。”

骆盛朝看了他半晌,疲惫的思绪挣扎了半天,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其实对“戴绪是有苦衷的”一事带着些许期待,像是这样他对戴绪产生的下意识的不舍和懊悔就有了合理的存在理由。他又想起了那个被自己摔碎了的瓷娃娃,想起戴绪挣扎着不顾满手的伤口将那些碎片按在胸口的样子,想起他口中难以理解的混乱词句……

骆盛朝点了点头。

关赤将他带到了医院一层大厅里的小型简餐吧。他脱掉了白大褂,给骆盛朝点了杯温热的柠檬水,和他坐在了角落里的双人卡座中,随后不再耽误时间,直接开了口。

“说起来实在是复杂,从哪儿开始好……你知道戴少是军火商戴建文的儿子吧?但其实,他并不是他的亲儿子。”

骆盛朝猛地抬起头,没想到关赤所说的第一句话就让他如此震惊。三四年前两人如胶似漆的那段时间戴绪也从未跟他提起过这件事,他回忆起戴绪每次提起戴建文的样子,无一不是温顺的一声“父亲”。

骆盛朝无法想象戴绪的心情,只能问:“戴绪他……知道这件事吗?”

关赤无奈地笑了笑:“不如说这件事就是戴少告诉我的。我的大学是靠戴老板资助才读下来的,那时候戴少不到八岁,他的先心病情况比较严重,但少儿时期并没有显现,我的导师就是戴少心脏问题的主治医,所以时间久了,戴少和我也就比较熟了。戴老板他……作为戴老板时其实是个挺仁义的人,但是作为父亲时,确实是不敢恭维。我导年纪大了,不会随时都在戴家候着,所以有很多小问题都是我读了硕士以后去解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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