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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种归来(26)

“别这样,阿纳托利,你看着我——”下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那个男人动了动,明明只是衣袖摩擦的声音,却犹如是扩音器故障的尖锐鸣响刺入林越的耳膜。

大脑犹如不断跳屏的显示器,一面吱吱啦啦的发出噪音,一面不停跳出多年前灰黄的画面——

这声音勾起的憎恶与痛苦喷涌而出,手边上那冰凉肌肉的触感似乎还在,鞋底黏黏糊糊的血液还在。恍然间,林越看见自己光着脚踩在血泊中,看着不远处不敢哭出声背对着自己抽搐的小女孩。

头发还是那样乱蓬蓬,右手包着血迹斑斑的纱布,曾经面无表情的女孩,却这样恸哭的声音嘶哑的低声呐喊。林越抓进了胸口的衣服……

恨意被生活只能磨去表皮,真正的痛苦多年后回味起来才更有深沉到骨子里的感受。

那个人,竟然带着轻松的口气害死了迈克尔,那棵她的大树,那个呆呆的男人,那个从不争取默默守候的男人。似乎像是笑着的,无谓的割裂了她的生活,夺走了她本来就少的可怜的幸福。

“弗拉基米尔,你离我远一点……!”一个略微有些胆怯的声音强装着镇定的样子。

“阿纳托利,我的孩子,你怎么沦落到这种地方来了。”

“不需要你管!”

“怎么能不管,你可是舍巴尔申家里的孩子,你妈妈想来一定很担心你。”

林越咬着牙,她握紧了手里的医用剪刀,恨不得现在就掀开天花板跳下去,拿着这剪刀戳进那人的脖子里!她深呼吸了半天,这才松开手里已经捏的变形的剪刀,伸出颤抖的手去,把那块铝天花微微扣开了一角,露出一条缝来!

她从这条缝里,朝下看去,这狭窄的视野里根本只能看到其中一个人的膝盖和脚,那人正站在会客厅猩红色的地毯上,而林越在这深夜中又不敢把天花板掀开太大。

“你说那个女人——她怎么样了?”其中一人有些厌恶,但他还是很想知道答案,这膝盖与双脚的主人朝前迈了几步。林越这才看清那个人的相貌——

她绝对没想到独自站在那里的人会是——星野川!

☆、【舍巴尔申】

——林越的脑子里急速转过诺顿当时在监控室门口的对话。“他妈的,谁半夜来看自己侄子啊!我告诉你……那个富商可不是美国人!”

这个人叫弗拉基米尔?舍巴尔申?而……星野川是他的侄子?!……阿纳托利?

怎么会,星野明明就是典型的亚洲面孔——难不成像自己一样是混血?

“她很好……只是很想你。”那个声音在林越看不见的死角里响起,带着想要让星野川接近的伪善。

“呵,弗拉基米尔,你是在莫斯科的局势越来越好了,才想起来想要弄死我?”星野的面孔上多了一丝戏谑和嘲讽。他放松了一些,白皙的皮肤在黄色的吊灯下显得透明又光滑,与这身囚犯的衣服是如此的不配。

“其实,我当年……并不是要杀你,只是害怕你记恨我。毕竟,列昂纳德是我亲手逼死的。”那个人说这些话来,似乎一点没有激动和愧疚,有的只是平静。

“你逼死了父亲,难道还想要我现在亲切地叫你叔父?”星野手插在兜里,偏了偏脑袋,不想再看他,眉头上是无法掩饰的厌恶。

“你恨不恨我无所谓,或者说你对我是怎样的态度都无所谓,我只知道未奈很想你,我只要把你送回去给她看就好了。”

“别跟我提那个女人——!”

“呵,想来当年她就是不信任我呐,就算知道你恨她,那个女人还跟没心没肺一般,偷偷地把你送到马来西亚去。我要是真的想让你死的话,你死在马来西亚的某场工人暴动或者是黑帮械斗中不是很简单的事情么?”

“……”

“不过你也算躲得快,竟然知道我今年年初开始找你,你就果断的把自己弄进这所监狱里来了。不过没关系,阿纳托利,我不会杀你的,因为你根本就没有值得我戒备担忧到杀了你的能力。”星野川皱着眉头看着眼前坐在软绒沙发上的50多岁的男人,脸上的皱纹并没多太多,从他1999年逃离莫斯科的时候,这个男人基本没怎么变呐。

星野川出生在军事世家,作为军人,他父亲列昂尼德对他要求一向很严,不论是思想品德,言行举止,那时候,星野还没用母亲的姓氏隐藏自己,那时候他的全名还是阿纳托利?弗拉基米罗维奇?舍巴尔申,是列昂尼德的儿子,弗拉基米尔的侄子。

列昂尼德是个自信严厉而又骄傲的男人,多年前,他娶了一个顺从又坚强的日本女人——星野未奈,那个日本落魄世家的女人只带了一个护卫,离开了自己的故乡,生活在了寒冷而干燥的莫斯科,嫁给了苏联最著名的情报人员之一的列昂尼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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