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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女宗师(31)

她瞥了一眼那些枪。之前就知道,卢嵇做了北京政府购买欧美各国兵械的中间人,在政府内也有领职,不过如今政局混乱,总统都成了去空无一人的办公处上班的光杆司令,他常住天津也并不出奇。

这个活计听起来简单,好像会点英文,能跟洋人打交道的都能做。

但实际上,插手买卖的洋行众多,各个国家虽然不直接参与,但一战结束后的形势决定了各国的外销量和物价,再加上欺骗中国倾销失败枪械的国家众多。有多难办,有多重要,远在江水眠想象之上。

绸缎灯罩的立灯亮着黄光,通向阳台的木框玻璃门打开了,可以看见深蓝色的池塘花园与远处教堂和高楼的顶端。

这房间平时不进外人,只有一个单人沙发。卢嵇坐在了沙发上,江水眠便没地坐。

卢嵇把小桌上的书拿开,让她坐在小桌上,面对面跟他说话。桌子比较高,江水眠坐在上头,两脚离地。

卢嵇想了半天该怎么开口,可事实如此,怎么说,都脱离不了“怂”和“虚”两个字。

除非,不说实话。

他虽然记得好像在江水眠面前提过那些事情,不过她那时候还很小,应该记不得了吧。

他努力收起嬉皮笑脸,严肃道:“你知道那五个人为什么不住在府内么?”

江水眠坐在桌子上,稍微比他高一点,两条腿局促的并着,摇了摇头。

卢嵇两手交握,一脸高深莫测:“因为不听话。”

江水眠配合的哆嗦了一下,满脸惶恐。

卢嵇觉得自己这样吓她真是太坏了。她肯定觉得他不如前些年亲切。

不过,看她战战兢兢觉得有趣啊。

卢嵇往沙发上靠了靠,两腿交叠:“问不该问的事情也就罢了,还不把这里当家,知道点事儿就喜欢往外抖,自然不能留。”

江水眠看他:“那、那她们去哪儿了呢?”

卢嵇:“搬去别的地方住了。我总不至于小肚鸡肠到连她们性命都不留。”

他觉得自己不该吓她太过,毕竟年纪还小,夜里别做噩梦了。

他就跟讲童话似的口吻讲道:“不过那里地方狭窄,也没有人给做饭,并不能随便外出,更不允许带这些刀枪剑戟过去,练武就别想了。你自然不愿意去吧。”

他觉得自己见了江水眠,智商也跟着直线降低。

江水眠连忙摇头:“我、我听话的。”

卢嵇满意了:“往后你要是出去了,有些别人家的太太问起来,你就说那五位都在府里住着,只是不讨我欢心,我不太愿意见。”

江水眠乖巧:“好。”

卢嵇:“再有别人问你什么,你就一概说不知道。不过你本来也不知道……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还有,托你办件事情。徐朝雨住在池塘那边的偏院里,她总是伤着别人,但你一身豹虎似的本事,总伤不到你,你多去找她玩玩。”

江水眠愣了一下:“她在你这儿常住了?”

徐朝雨是卢嵇同父异母的妹妹。她母亲好像是徐老早年前的一个丫鬟,那丫鬟胆小又怯懦,被徐老训斥都会战战兢兢。徐老的女人多,腌臜事自然也多,她被人诬陷偷了东西,都已经是个孩子的娘了,居然吓得发了重病死在了床上。

徐朝雨就被留了下来。

卢嵇的母亲那时候还没跟徐老离婚,她单独住洋楼,不和那些女人来往。虽然有些娇气矫情,但心总是好的。听说留下这样一个小丫头,便让人领来养大了。

卢嵇卢峰都比较混账,徐朝雨却乖巧异常。

她有几分像她娘的软弱,但又聪明爱学,卢嵇的母亲想教两兄弟读书不成,便只得教徐朝雨读书。

只是没教几年,卢家和徐家决裂,两兄弟和母亲南下去香港的时候,并没有带上她。

徐朝雨就在徐家长大。

待到卢嵇再度北上,徐朝雨已经谈了人家,准备嫁人了。

江水眠几年前见过卢嵇的这个妹妹,是个相貌娇媚性子绵软的大美人,喜欢国学诗词,出口成章。那时候也恰是徐朝雨婚后最痛苦的时间。

所幸卢嵇不舍得她受苦,徐家不肯接她回去,他便把这个妹妹接了出来。只是没想到一留就是这么长时间。

卢嵇道:“你回头多去找她玩,看看她。她不太像常人了,傻傻的,不一定还记得你了。她偶尔犯病起来会伤到下人,但总伤不到你的。”

江水眠头点的如同啄米。

卢嵇又心软,他看着江水眠手撑在桌沿上,想用指腹稍摸摸她手背也好,却忍住,挑眉笑道:“怎么,觉得我太凶了?”

江水眠连忙道:“没有,我一定不会给卢、五爷造成麻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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