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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劣的我(17)

哥哥的手保存了好几天,这只手如果在防腐的液体里浸泡着,也能一直陪伴我吧。

微风吹开水面,细微的波浪推着千夏的小船,朝月亮的方向漂去。那里很快就回到了海里了,千夏可以去海里安眠了,我再也不会缠着她了。那天我一个人坐在岸边,坐了好久。

那天是,一个星期之前。

从那天起,我的生活无聊到了极点。我觉得自己真的是一点依靠也没有了,我任凭怪物吞噬自己,我任凭自己因为厌恶而去杀死了姨母。我想姨母一定满身是血的坐在电车上,她的血在挤车的过程中不断蹭在别人身上,但是谁都不知道。

我继续重复着每天上学,每天做作业的生活,睡觉之前都会仔细的抚摸着千夏的手。回忆着我们曾经一起做朋友的那段时间。

这天回家的时候,我发现家门口停着一辆装家具的卡车,母亲指挥着搬运工从车上搬下来一个嫩绿色的书桌,我连忙跑进房间里。“妈妈,这是——”

“我给你换一张书桌呀,医生说了,家具用一些漂亮的颜色也会让你心情好。”母亲笑起来。我突然想起了抽屉里那只装着断手的瓶子,猛地冲进了我的书房里,却看着空荡荡的角落发愣。

“妈妈,我的旧书桌呢?”

“啊,让旧货市场的人收走了。”母亲笑着说道,我却变了脸色。千夏!千夏的手还在里面。

我顾不上别的,推开了母亲冲了出去,书包还没放下,我就朝离家最近的那个旧货市场跑去。但可想而知,我是找不到的。那桌子说不定已经被人拆了,没有人能看得见那只手,我也不能去问别人有谁见过。我甚至趴下去,在旧货市场一件件家具的缝隙中找,奢望那瓶子滚落到没有人看见的角落里。

我弄脏了裙子和袜子,背着书包,在旧货市场翻找到天黑,却也找不到。

坐在路边,我用零钱买了瓶饮料,书包在走路的过程中散落开了,我的书都一本本掉出来,但没有一个人提醒我。我想一定是因为一个星期的那条命令“不论我做什么,所有人都不觉得怪异。”有些委屈又觉得有些丢脸,但是我已经不想去一本本找回课本了。

喝着冰凉的饮料,越发觉得无望。想到千夏的手不知滚倒了什么脏兮兮的地方去,我心里就一阵难受,明天再来找吧。没有能告诉我千夏存在过的东西,我就心里难安。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医生,他混淆我的思想。我是否真的有妄想症,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突然渴望自己的确是有妄想症,我希望千夏是我想象出的人,哥哥也是,我希望我谁都没有杀死。我越是这么推想下去,越觉得自己的妄想症不一定是假的。

没有人知道哥哥的存在,很可能哥哥是我幻想出来的,我的童年也是幻想出来的。在一瞬间,我想到我如果有一个哥哥的状况,然后幻想了所有在这个假设下,我的生活。本来我就不喜欢说话,我平日也挺喜欢发呆的,如果医生说的是真正的,那么我的妄想症一定有好一段时间了。

我开始幻想自己得了妄想症。如果是这样的话,哥哥的物品渐渐都被淘汰,也是我幻想与现实接轨的地方,我自己的能力,哥哥放在酸奶旁边的断手,也是我想象的,我很轻易都能想出自己对这一团空气大喊:“不要杀我”的景象。我再去找老师那里有哥哥名字的名单,却发现已经换成新的了,有哥哥名字的那张已经没有了。

这也可能是幻想的。从一开始就只有那一张名单,老师可能根本就没有换掉,哥哥的名字都是我幻想的。哥哥的座位被教务处收走了,也一定是我幻想的,那里从来就没有一个座位。

哥哥坠在楼下的尸体也是我想出来的吧,我当时一定很奇怪,一个人对着空荡荡的地面哭泣。

那么千夏也是我幻想的?是啊,那么美的人,现实中怎么会有啊。我忍不住这样想。我其实并没有杀了千夏吧,她始终都在我的大脑里,她始终都在陪着我,我不曾砍断她的手,更不曾在图书馆里杀死她。是不是只要我再幻想着她活过来,她就一定会在出现在我面前吧,我只要想象一下,她就会坐在我身边和我在一起说话吧。我闭上了眼睛,幻想着千夏坐在我身边,我想着她的手轻轻放在我脏兮兮的手背上,她坐在我身边,有些不以为然的看着我狼狈的样子,她什么也不多说,就坐在我旁边。

她平静的看着我,我想象着她的目光,感觉那平静从她的手上传进我的心里。我不敢睁开眼,我不敢转过头去看看她是否在身边。我靠在椅背上,妄图回忆过去,让所有的能力都成为我的想象。可是我分不清楚,千夏真的存在么,我真的能够命令别人么,在我过去的生活中,真实的又占几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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