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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劣的我(8)

你要是死了,我也可以完全忘记你。

可是哥哥伤口一天天恶化,他仍然活着,他每天端着饭碗坐在一边吃饭,直直的看着我。我写作业的时候,他就坐在我的旁边,来抢夺我的笔。他每天跟我一起去上学,哥哥妄想同学们能看见他,可是没有一个人能看见他。

我第一次使用能力,心里又惊慌又茫然,哥哥已经在疯狂的边缘,他拼命的想要让别人注意到他,于是就做了很多疯狂的事。比如说去抢夺老师手中的粉笔,老师则如同粉笔断了一样,毫不在意的再去拿一根。

他挡住了同学们看黑板的视线,躺在讲台上睡觉,我甚至有一次看到他在讲台上尿尿。但是有什么用呢,老师们看不见他留下的那一滩黄色液体。哥哥明白自己的徒劳之后,就开始时而消失了,他经常到了我看不见的地方去,但如果不消失,就一定坐在我旁边,咖啡色的眼睛一直盯着我,然后骚扰我。

是了,全世界只有我一个人看见他。

我为了避免自己被当做是神经病,就也装作哥哥不存在,但这是困难的事情。他经常推我一把,或者用一撮杂草来挠我的脸,他恶毒的把死去的小鸟放进我书包里,甚至脱了裤子在我旁边放屁。我想他一定疯了,他一定急需要一个人跟他说说话。他知道别人看不见他,在也不顾及形象了,甚至裸奔都没人看见了吧,我恶趣味的想。

这么想着,我有点开心了。你这家伙也知道被人忽视的感觉了吧,也知道朋友的重要性了吧。

他骚扰我已经让我快疯了,有一天,我对哥哥说:“你以后再也看不见我了!”

果然,他再也没来看我,更没来骚扰我。只是仍然回家,蹲在我脚边吃饭,我可悲的看着他以惊奇的目光看着母亲和他看不见的‘小莎’说话。我觉得哥哥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后来他开始骚扰别的同学,有一天,我和千夏走出了更衣室,就看着哥哥拿着医务室的手术剪刀出来,狂奔在走廊上,他撞开了无数人,但那些人都漠然的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我看着哥哥走过去,蛮横的用手术剪刀插入了一个同学的脖子,我几乎是失声尖叫出来,扑进了千夏怀里。我看着那个同学的脖子喷出血来,但大家的表情是漠然的,他们看不见么?只有身边的千夏轻轻捏紧了我的手。

“啊,这个同学怎么昏倒了?”我看着那个人喷了一墙壁的血,倒了下去,血迹盖住了墙上“认真学习”几个大字。但所有的人都看不见血,他们看不见,只有我看得见。

是了,这个同学的死法也是哥哥行动的结果,也是大家看不见的。

那血朝我流过来,就像将死的人艰难地攀爬着过来,想要抓住我的脚。我避开了血流的势头,不让自己换好的白色运动鞋踩在血中,所有人都看不见他是怎么死的,只有我看见了。一个人惊呼起来:“啊,他没呼吸了!难道是死了?!”

所有的人都惊慌起来,我看着他们的鞋子踩在血泊中,溅起了小小的血花。他们每个人把血迹踩来踩去,却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们踩在血液上。我看着那沾了血的脚印到处都是,我看了那满墙壁的血,心里不断重复:只有我一个人看得见,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那个同学被送走了,我走到了哥哥面前,他满脸是血呆愣地站在走廊里。我看着他,他却看不见我。我站在他面前,多么想对他说:“你杀了人,你去死吧。”但我说不出口,我不想杀人,我也不会做这种事,我知道杀人是犯法的。

我又想说:“你看不见所有人吧。”又想着,如果他看不见别人,就体会不到那份孤独了。于是我想了想,低声说道:“你……以后再也没法和别人发生互动或肢体接触了,你不能伤害任何人。”他看不见我,但命令仍然发了出去,他眼神更可悲更怨毒了。

千夏走过来,对我说:“小莎?”

我连忙抬起头来笑了笑,但我似乎从千夏眼中看见了什么。她的神色和大家都不相同,她并没看我,我看着她站在满是血的走廊里,校服的上衣白的如同云朵一样,她的手干净的就像是婴儿的手,从来没碰过这世界的肮脏,从来没碰过肮脏的我的手。“他是怎么死的?”她低头看着我。

我慌乱了一下,后退一步,一脚踩在了血泊中。“啪叽”的黏黏湿湿声音吓了我自己一跳。“我怎么知道?”

千夏晶莹的瞳孔轻轻看了我一眼,我看得见她瞳孔中央我的倒影,那个并不是真正的我,那个我满是是血,校服脏的如同在猪圈里滚过。我摇了摇头,反问道:“千夏知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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