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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之友(572)

前世她打仗近十年,此生她才刚刚起步。

然而这一世他所见过的那些艰难的片段,再联想前世几封书信和艰难的格局,殷胥没法想她作为女子是如何撑下来的。

她从来都是偷偷摸摸洗澡么?受伤了会有人处理么?要是身体不适时候又该如何?

或许现在的崔季明不知道,但殷胥见过的。见过她因为常年骑马,为了缓解腰背的痛楚有时候会习惯跪趴着睡觉;见过她因为长途跋涉,布满冻疮也开始渐渐变形的双脚;更见过她后背上纵横的伤疤……

她自己选的路,要她没法活得像个女子。

那么前世又算如何……

什么纳妾、什么流连花丛都是她对外的传言吧,想到当年破败的将军府,想到她腿脚残疾后回到长安闭门不见旁人,想到她最后由下人驾着车带着简单几件行李,告老还乡回到建康去。

到二十六岁她依然孑然一身,以女子之身,成为了大邺最后一位站出来的主将。

同样的路,作为女子走来,她比旁人多吃了多少苦。

殷胥闷在枕中,又替她委屈,替她恨。

他也搞不清楚自己怎么想的,一会儿替自己委屈,一会儿替她难受。他又觉得自己为什么要在心里这么快服软,为何要这么早就先考虑她的苦衷,就是因为他对她如此没骨气,才会有今天的局面,殷胥气的去捶枕头。

幸好此处无旁人,谁也瞧不见圣人满脸纠结的埋在枕头里,一会儿拧着滚来滚去,一会儿去砸枕头,爬起身来又落回床上。

殷胥两只手在脸上薅了一把,团起身子,拽过锦被盖在头顶,恨不得将那些复杂的情绪连同他自己一起缩起来。

他想了想,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崔季明。

但她刚刚说了那样的浑话,难道是认真的?!

他又觉得有了勇气,崔季明根本不可能把他怎样的,那些她说过的浑话,都是她的胡说八道!他或许该去寻她,反正崔季明此刻也怕他不原谅她吧,他说什么、做什么,她也会听话吧?

但……她是女子,二人又不是夫妻,他不该这么不守礼……

殷胥起身走到门前,又踱回床边,觉得自己应该正人君子一些。

一会儿又觉得对她这种人,正人君子就永远吃亏的份,再度鼓起勇气。

就在他来回纠结时,不远处的观云殿,崔季明都快等到了半夜还没见人来,微微推开一点门缝,看向那个唯一守着的黄门。

那黄门连忙凑过来:“崔中郎,有什么需要么?”

崔季明从门缝里往外看,道:“圣人去向何处了?”

黄门:“就在不远的殿内。”

崔季明:“他睡了?”

黄门:“这……奴不知晓。”他倒是主动请缨:“奴去偷偷看一眼。”

他说罢就朝旁边走了几步,似乎绕过观云殿的长廊,就能看见殷胥的宫室,黄门一会儿小跑回来报:“还亮着灯,似乎还没睡。”

崔季明盘腿坐在地上,她半天都没敢穿衣服,话都说那么明显了,殷胥难道这都能怂?

还是他不喜欢女人?

卧槽想起这个可能性,崔季明都要坐立难安了。

她会不会一作死,真的把他掰弯了。若她是男子,殷胥就每天削尖了脑袋想着怎么跟她挤上床,然而如今身份都暴露了,该看的都看完了,他是不是就一下子没性趣了?

他不会真的就想着被压吧!

崔季明一下子就恐慌起来了,完了完了,她感觉自己以前那么过分,真的要把殷胥给玩坏了。他难道就喜欢别人强硬一点?

崔季明咬着指甲,越想下去后背都出了冷汗,她觉得自己不能再坐着了,在这儿等到半夜指不定殷胥都不会来。

她越来越大的恐慌,已经逼的她没法再犹疑了,崔季明连忙跑回屋内,拿起自己的外衣,简单套在中单外头扣上腰带,拿起被殷胥扔在地上的横刀,走回主殿内。

那黄门还在说话:“崔中郎,你还在么?”

崔季明双手持刀,道:“你躲远一点,我要把门劈开。”

黄门吓了一跳:“崔中郎,使不得啊——圣人刚刚都气成那个样子了,你这不是——”你这不是找死么?

崔季明道:“我担着,大不了他把我弄死,我也不能让他真的弯了。妈的,就算是弯了老子也要给掰回来!”

黄门听不懂什么直的弯的,他吓得躲在了廊下的木柱后,就听着轰隆一响,崔季明一刀劈碎了门板,她又跟着踹了一脚,将门板整个踹碎,无用的铁锁在一旁怪可怜的晃荡了两下。她提刀就迈出门来,道:“人呢,带我去找他。”

黄门伸出头来,战战兢兢:“您还要去找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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