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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男之家,女人的衣柜(262)

而她就像在梯田上播撒种子的农人,像在江面上撒网的渔人,双眸闪动着银光,手一挥,将白色种子播撒开来,落地抽芽,无数秧苗就像是在她身边盛开的花朵,不断随着她播撒的动作扩散,迅速抽芽长高,化作稻穗。

她仿佛是春的女神,圣洁的白色稻穗在她脚下向外扩散。

稻田蔓延开来,绛响用尽力气,从地底抽出一条血根,挥舞向稻穗,让那稻穗的种子如蒲公英般播撒开来,宫理转过头来看向他。

秧苗几乎是瞬间长满在立方体凹槽的谷底。

那黏液在侵袭到她大腿之后,似乎也被大量秧苗抽干吸走,只来得及留下无数灼烧金属的痕迹,便淡化消失了。

外神的气息逐渐消失,玻璃缸的尖叫停歇下来。

不是什么拳拳到肉的最后大决战,不是拼死的对杀,但对绛响来说,宫理跃入那团黏液中播撒种子的画面,也足够震撼了。

她笑他做孤胆英雄,但实际她一个人闯进来,独自面对,所作所为哪件事不是风险?

随着秧苗还在蔓延,宫理和绛响都感觉到了,那外神的力量在枯竭……

除了植物生长的声音以外,这壮阔的地下巨厅内,寂静无声。

宫理只是吐了口气,挨着默默走出了那片茂盛的稻田,秧苗紧密的挨在一起,像长绒的毛毯,她的手抚过莹白的叶片,腿挤开垂头的稻穗,朝外走去。

她沉默的解开了昏迷过去的玻璃缸身上绑着的铁索,她收拾了散落在地上的包与没用上的刀枪,就像是一场羽毛枕大战后,沉默的收拾散落羽毛的人。

绛响注意到,她的两条腿膝盖以下已经被侵蚀了近半,走起路来都有点迟缓与勉强。

稻田不断蔓延生长,绛响身上的腊梅枯萎了,连他胸口被斩断的伤口处那些乱探的根须都消失了。

他感觉很累,眼皮沉甸甸的,他几乎要睡过去又惊醒,发现宫理站在他身下不远处。

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仰头看他:“你要死了吗?”

绛响勾了勾嘴唇:“或许。现在给你的那朵小梅花,它独一无二了吧。”

宫理从兜里掏出来,已经只剩下干枯的花瓣:“可惜,花总有枯时。”

连接着绛响身体的血根也逐渐枯萎,他身体猛地往下一坠,晃了晃,从上头掉了下来,宫理跑了几步,伸手接住了他的躯体。

绛响笑的像砂纸磨木头:“幸好就半截了,否则我的体重能把你那烂腿压断。啊,难道我有幸死在女人的怀里?”

宫理笑:“不太行,我这儿不办这种临终关怀业务。”

绛响笑的咳出了几丝血沫:“我们赢了……带我走吧,我快恶心死这地方了,我不想待在这儿。”

宫理:“大哥,看在我手里拿一堆东西,还要推着同事的轮椅的份上,你也有手,你要不抱着我?”

绛响笑的不行了,宫理真把他背在身后,他仅剩的手臂攀住她肩膀,宫理从包里拿出几件衣服,把他用衣服缠在自己身上。

绛响道:“你有对象吗?”

宫理:“怎么了?现在追我有点晚哦。”

绛响笑:“不,我是在想我现在把脑袋放在你肩膀上,是不是不太好。你另一半不会打我吧。”

宫理走了几步,沉默片刻道:“……你要是累的话就靠一会儿。”

宫理一瘸一拐的推着金属浮空椅子往外走。

像个在舞台上一鸣惊人后依旧坐地铁回家的素人,走入了那漆黑的甬道,背包上的核能灯随着轻晃,照亮了她的脚步。

秧苗几乎是紧跟着她的步子般蔓延开来。外神与眷族都已死亡,她自然没有飞起来的能力了。

她成为眷族之王不过数个小时便变回了常人啊。

而绛响虚弱的挂在她身上,他努力想要跟宫理说几句话,宫理都愿意搭腔。

或许俩人更早相遇,能成为插科打诨的朋友,两个人都是满嘴跑火车的,漆黑的洞穴中,回荡着绛响被她逗乐的沙哑笑声。

走出巨大的地下空洞时,外头依旧是昏暗夜色,宫理看到那些污秽者已经停止了祈祷与跪拜,它们趴伏在地上,身子干瘪,或许刚刚死去。

此刻无数的灵魂或许也正在静静的向天空升去。

她有些走不动了,却还是咬牙将绛响往上背了起来。

绛响气若游丝,嘴还不肯停,他真爱说话,之前封在春城内无人交谈的时候,他估计快憋死了,这会儿就不停地说,到后来声音就变成低低的嘟囔。

宫理在夜色中辨认着山头的方向,就听到绛响搭在她肩膀上的红发渐渐变为灰色,他沙哑的声音轻轻道:“……你能带我……回定阙山吗?只是我没有东西能给你、能做这一行的路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