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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男之家,女人的衣柜(28)

宫理夹着红色的电话听筒,拿起一支棒棒糖,剥开放进口中:“想去找个安静的可以躲藏的地方。这里不是模拟场馆,是真正的夜城吧。”

电话那头又是许久的沉默,突然出现了一些纷乱的话语:“一场洗礼、磨难与生命……明天就是日出,保持乐观,在雾中,在大脑中。小时候,我会哭。但是不会哭的太多……小时候。有时候。”

这些话语音色和背景都不一样,每句话之间有明显剪辑的错位感。

可能是从各种电影、音乐与录音中剪切出来的台词片段,在电话那种被杂乱的拼凑在了一起。

像是剪报组成的诗,乱码交织的风景画,像是痛苦挣扎的AI,在混乱的bug中通过存储在硬盘内的海量声音素材,来诉说感受。

宫理忽然能感觉到,方体分部是活物。这座夜城的分部,它注视着整座城市,它感觉到夜城的人去楼空,它恐怕也变成了年久失修的大型机械,只等待在黑夜之中彻底腐朽、崩塌,这些断断续续的乱语,是它临死前的呻吟在回响。

听筒中声音还在继续:“打开空调吧!打开电视机!科龙牌维生素蔬菜汤!……失眠,是黏腻的露水。不要死亡……只有不死,才能相信有天堂存在。”

在话筒那边的杂音乱语中,声音忽然像是切换到一部公路片中,风声与发动机声占据了一切,直到突然传来一声微弱的呜咽:“……但世界拥挤不堪……妈妈。”

“——嘟嘟嘟。”

电话断掉。

小卖部深处,一扇掉漆的低矮的门,轻轻打开了条缝隙。

第11章

宫理沉默片刻,放下话筒,平树看着她,有些失语,半晌后轻声道:“……它在害怕。它很孤独。”

宫理:“我知道。”

宫理站在柜台后,给平树和自己都扎了一根烤肠,又往平树怀里塞了几瓶水。他们挤过摆满饼干与文具的货架,拨开粉色塑料串珠的门帘,弯腰推开了那扇窄门。

眼前是一片昏暗,海雾笼罩,风如刀割,门在身后合上。

他们站在一片礁石的岸上,夜幕浓深,视野有限,浪头拍案的声音笼罩了她的耳膜。宫理一口吞下烤肠,扔掉签子,抱紧外套,踩着礁石走,直到看见一条纯白的栈道,出现在海岸。

两侧海浪拍打出白色的泡沫与漩涡,她走上去,立在海中的栈道轻微摇晃,因年久失修而咯吱作响,海风几乎要将她推回岸边,二人顶着风向前走。

平树心里慌张,宫理回头看了他一眼,他莫名安心下来。宫理适应环境的能力实在太强,遇见什么都很淡定,甚至还能对周边的事物物尽其用。

平树跟紧她,伸手忍不住拽了一下她袖子,宫理没说话也没停顿,二人往前走,看见栈道尽头有团光亮光亮。

宫理回头,身后的礁石海岸又消失了,栈道在身后被浓雾吞没,四周都是一片漆黑的海面,她伸手扶住栈道冰凉的白色金属栏杆,往光亮处走去。

裹着细小水滴的海雾湿风让她冰凉的脸颊湿漉漉的,栈道尽头是一个小小的桌台。

桌台上一盏绿色玻璃罩的台灯,投下圆形的光晕。还有一本摊开的笔记本。本子上横放着一支笔。

本子前方有个黄铜的三角牌,写着:“登记处。”

平树:“是要写名字?”

宫理拿起笔,手压住在海风中纷飞的纸,先写下了“宫理”两个字。

纸面上忽然出现一片墨迹,将她的名字划掉了。周围依旧是黑暗与海浪,无事发生。

因为她不是方体的人,所以没有权限吗?宫理想了想,她知道的跟方体有关的名字太少了,原著里男主男配都不隶属方体,她想了半天,忽然记起当时瑞亿制药爆炸后,那个翘屁股公务员打电话时候,提到的名字。

甘灯。

这个读音倒是没有太多组合,她写的“赣登”“干等”陆陆续续都被涂掉,直到她写下了“甘灯”两个字。

当她最后一笔写完,本子的纸张颤抖起来,开始了疯狂的翻动。海面忽然像退潮一样向下消失,栈道下方一片黑暗,海风海浪声彻底消失,连夺走她温度的寒冷都消失了。

她嗅到了油墨、书本的气味。

但宫理向四处看,皆是黑暗。

她想了想,瞧向台灯下方垂着的开关拉绳。她伸出手,拽了一下拉绳。

咔哒。

面前绿色台灯灭了。

一瞬间,四周无数灯依序亮起。

栈道下方不再是海浪或礁石,而是一排排整齐排列的巨大灰色金属书架,延伸到视线无法及的尽头,过于重复且整齐的排列,让宫理有种凝视两面相对的镜子的晕眩感。

高高的天花板有工厂式的桁架,垂下来无数的吊灯,在书架上方投下蓝白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