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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男之家,女人的衣柜(415)

柏峙几乎要昏过去。

他看到前一天坐在高位上,对他严厉地训斥、百般要求的柏宗全,那个差一步就统领各大门派的柏宗全,被折断手臂,强行塞进了半人高不到的金色鸟笼中。

他不知道是自己要疯了,还是失血过多,摇摇欲坠地昏倒在地,临闭上眼之前看到的,便是柏宗全被鸟笼的栏杆挤压到变形的那张脸,而柏宗全的整个人皮肉也逐渐干瘪下去,像是被暨香儿吸干了灵力……

而李颦的笑容,让他更是经受不住,昏死在地。

柏宗全痛苦地呻|吟着,痛骂着,直到嗓子里只能发出木头摩擦般的声音。身上许多骨头断了刺进器官里,他失去了灵力,太阳落山前他就会死,而在他死之前,冲上厅堂的无数古栖派长老、弟子都会看到他这副模样。

暨香儿似乎已经视野开阔了许多,她或许在外玩了十八年,历练了十八年,此次归来说是复仇,更像是来试试自己的本领,来接李颦走。

她快快乐乐的,伤痛早已治愈,并没有浓烈的恨与复仇之感,只是做自己早就决定好的事——由她来亲自回收那几个孩子身上不该有的“天才”。

反倒是已经忍受了这个男人太多年的李颦,表情复杂,丹药与灵脉让她依旧年轻,假笑与伪装让她心神俱疲,她轻松到像是摆脱了皮囊。

李颦合上鸟笼的笼门,用钥匙锁好,对暨香儿道:“你真的组建了一个门派?”

暨香儿摇摇头,比划道:另外两个人,一个是我雇佣的司机,一个是我的毛发护理师。

李颦笑了。

暨香儿又比划道:这次,你会跟我走了吗?

李颦刚要开口,便看到从厅堂大门处,一个纤瘦修长的人影缓缓走来,目光没有离开暨香儿。

李颦愣住,深深看着柏霁之,转头对暨香儿道:“这是你的……孩子。柏霁之。云销雨霁的霁字,跟你的姓同音。”

暨香儿只是歪头看着柏霁之。

二人无声的对视着。

柏霁之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她在为自己的自由而战,她该拥有自己的生活。面对这样一个母亲,十八年来的从未联络如此情有可原。

他曾经的渴望、曾经的思念与幻想,在他独立之后都像过眼云烟,柏霁之曾经在肚子里滚过得“为何要抛下我”“为何我是这个样子”“你爱过我吗”,无数的问题,在他听到关于她过往的只言片语后,再也问不出口。暨香儿抬手比划了几下。

柏霁之看不懂,他求助似的目光,望向了李颦。

李颦露出微笑:“她说你的尾巴也很好看,耳朵也很可爱。”

“她说,真好,我们都在自由的时刻相见。”

柏霁之想要挤出笑容,却只感觉眼睛涌出大团大团的泪滴,嘴唇黏在一起颤抖着,他想说自己十几年来都很坚强,他想说自己已经很独立了,他想说自己现在过得很好。但他此刻只能拼命用手背擦掉眼泪,让自己不要哭得太蠢。

他只是在哽咽的擦着眼泪:“嗯。是啊,真好。谢谢。我也喜欢我的尾巴。谢谢……”

暨香儿想也知道,他十几年一定不好过。她也想过来接这个孩子走,但她心里更优先的还是来接李颦。她或许天生没有太重的母性,但此刻再看柏霁之,涌起的是另一种同类似的亲切。

她比划,李颦叹了口气,道:“我跟她说过一些你的事。她说,你很勇敢。”

柏霁之忍不住笑了起来,手背胡乱蹭着脸:“我、我……谢谢!你也很勇敢。”

暨香儿或许显得更手足无措,她不把自己当作母亲,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从没见过,突然就长这么大的孩子,她甚至不太敢看柏霁之。

李颦想让她上去抱抱孩子,暨香儿却看着自己沾满血的手,摇摇头别开了脸。

“那我们要走了。”

柏霁之睁大眼:“什么?”

暨香儿对她伸出手,李颦似乎觉得这一身华服实在是繁重,她扯下腰带,拆掉满头的珠玉,在厚重绸缎下,她还贴身穿了件吊带裙子,在这“复古”的门派之中,看起来过分暴露的吊带裙,却像是万城时髦的单品。李颦长发披身,拨动如云的青丝,像一朵云、一片花瓣似的,握住了暨香儿的手。

暨香儿笑起来,突然一脚蹬在金笼子上借力,半抱住李颦,一团黑雾炸开,二人瞬移到厅堂外,扶摇而上。

柏霁之往外望去,在外头的混乱中,古栖派飘舞的幡旗倒落下来,还有看古栖派大势已去,早就恨之入骨的门派,向某个屋檐催动了火诀。

就在这混乱的重重屋檐中,两个女人像是还回荡着笑声,借着风的秋千般,几个起落便身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