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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宠(132)

马儿有心无力地慢跑了两步,终是前蹄一软,如山般沉重地倒了下来。

九公主和姚遥猝不及防摔下马背,跌落的一瞬,姚遥下意识将她护在怀中,用自己的身躯给她做了肉垫,因而九公主除了受惊之外,只擦破了掌心和手肘的一点点外皮。

那匹瘦削的马儿倒在地上,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鼻腔和马嘴里都涌出血沫。它犹睁着眼睛,眼角隐隐有湿冷的泪痕淌过。

九公主鬓发散乱地跌坐在黑暗幽深的密林中,好半晌才从死里逃生中回神,摸索到姚遥的身躯,唤道:“小遥儿,你没事吧?摔伤了不曾?”

姚遥静静地伏在草地里,一动不动,唯有身形起伏的轮廓隐约可见。

九公主一下就慌了,费力地扳过他的上半身,将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轻轻拍打了几下:“小遥儿,小遥儿!”

她感觉到姚遥的后背有一截凸起的硬物,隐隐有液体渗出,濡湿了她的手臂。九公主心慌意乱,顺着那截硬物摸了摸,摸到了满手黏腻的鲜血。

那是半截羽箭,箭尾已经被斩断了,也不知他是何时受的伤,为了不让九公主担心,自己硬生生地挨了下来,一直忍着剧痛奔波到现在。

方才在马上跌落,他背部着地,箭头没入得更深了些。

九公主呼吸一窒,声线开始剧烈颤抖:“小遥儿……小遥儿……”

姚遥浑然不觉。

岭南的密林是最危险的,你永远不知道那些看似青葱的草木里头蛰伏着怎样可怕的剧毒虫兽。

九公主不敢在林中久留,只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又脱下被枝条撕裂的外裳,将姚遥□□在外的头和脖子盖住,以免遭受毒虫的噬咬。

她咬紧牙关,将姚遥的手臂架在自己瘦弱的肩上,带着他一步一步,无比艰难地朝月落的方向走去。

林子外头有一条清澈的小河,河水轻轻地冲刷在圆润的卵石浅滩上,于月光下闪着粼粼的波光,河岸有竹制的简易码头,停靠着一只小小的乌篷船,想必是渔人留下的。

九公主仿佛看到了希望,擦了把额上的汗水,忍着身体的极度疲乏,将姚遥一寸一寸地挪到了船舱里。

小船剧烈地晃动起来,九公主脱力地倒在姚遥身边,躺着直喘气。

小渔船虽破旧了些,但好在并未漏水。棚顶有洞,星光隐隐洒入,斑驳地照在姚遥苍白的脸上。

九公主一阵心疼,强撑着坐起身子,借着黯淡的星光审视姚遥的伤势。她不敢贸然拔剑,只能颤抖着撕下布条,生疏地扎在他的肩背上止血。

姚遥额上有冷汗,手掌冰冷,但呼吸燥热,显然是发烧了。

九公主生怕他撑不过这个坎,不敢稍作停留,挣扎着撑着膝盖站起,解开了船头的粗绳,划桨一路逆流而上。

这条河往南流入大海,而往北则贯穿象郡,走水路只需一夜,便能到达吕权的势力范围。

九公主累到意识涣散,喉咙里隐隐有铁锈味涌出,却仍机械地摆动船桨,直将掌心磨破出血,小船才歪歪扭扭地往上漂了百丈远。

天快亮了,船中重伤的姚遥醒了一次,迷迷糊糊地唤她的名字:“惜月……”

这是他第一次,正经地唤她的大名。

九公主一怔,放下船桨跌跌撞撞地冲进船舱内,欣喜道:“你醒了!再撑一会儿,撑一会儿,我们马上就到象郡了!”

姚遥虚着眼,露出一个略显苍白的笑来,涣散的视线落在九公主满是泪水与汗渍的脸上,半晌,轻声道:“惜月,你过来,我有东西给你……”

说着,他颤巍巍地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

那是乌铁铸就的牌子,正面一个硕大的‘令’字,反面有虎纹,刻有‘岭南府敕造’五个小字,乃是□□赐给第一代岭南王的令牌,见此牌者,如见岭南王,其重要程度,可与汉人的传国玉玺相媲美。

岭南的老王妃想尽了法子,都没能将这块牌子据为己有,而现在,姚遥却将它塞入了九公主的手中。

“它可号令岭南九部的六万兵马。小九儿,你是个有鸿鹄之志的姑娘,拿了它回洛阳,去争你想要的东西罢……”

第66章 寡妇

那块巴掌大小的乌铁令牌上, 还沾染着姚遥的体温和血迹,拿在手中重如千斤。

九公主喘着气,像是在极力压抑着即将喷薄而出的情绪, 她的视线一片模糊, 泪水划过脏污的脸颊,又顺着下巴淌下。

她不知哪儿来的力气, 猛地揪起姚遥的衣襟,声嘶力竭地哭喊道:“我不要这个!我不要!”

姚遥皱眉闷哼一声, 随即又哑然笑道:“小九儿, 哥哥没有什么能给你的啦。”

“你闭嘴!”九公主听不下去了, 姚遥每一句话语都像是在同她诀别,这让她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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