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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流逐月花落蘅(77)+番外

作者: 晚渡MmK 阅读记录

江逐颔首,道:“我的命,是慕容祈救的。他以死神灯塔为引,‘有执’之术为辅,在亡灵台上为我重造躯体,使我魂魄重归,耗费了难计的心力,方得以令我与他同享无疆寿命。如此大恩,我将用一生回报。”

夏木辰睁大眼睛,心中一跳,颤声道:“原来如此。‘有执’,莫不是……”

“正同当年凡世的青平君所用之法。”

一股可怕的直觉涌入夏木辰的灵海。但此刻,他没有顾及此处,只紧紧抱住江逐:“你竟然已从黄泉路上走过一遭了!我感谢慕容祈,若不是他,我们再也不能相见了!”

江逐道:“我心有执念,‘有执’之术方可生效。木辰,你可知我意?”

夏木辰怎会不知。泪水滑落,被他用衣袖悄然擦去。“那……你们如何相识的?”

江逐道:“当年,我离开清山后,到凡间处处游历,在与你相逢以前便认识了他。他与我交情尚浅,不知为何,却肯复生我,道是因‘惜才’。直到那时,我方知他是鬼界之人——那时,慕容祈尚未即位成王。”

“竟是如此……”

两人于求缺斋内话谈百年人生,谈江逐如何一点点复生,如何入主巴山,将人鬼交界地带料理得欣欣向荣;谈夏木辰做了花蘅君的诸多趣事,也谈他被封为明王后如何飘渺来往两界而无人知;谈天界的风光、天裂的忧患,谈沈依望的修罗脸,以及他们的过往,不由俱是唏嘘嗟叹。唯一不谈的,便是那年清山覆灭后,夏木辰的去向。夏木辰不愿说,江逐了然,也不再问。

冬季巴山,带着草木香的风轻柔拂面,水雾湿润。记忆的丝线仿佛被唤醒,同样湿润的空气……

是缕缕的流年。

天净海的彼岸,是天界的另一端,凡人称为:极乐。

一叶扁舟凌万顷茫然,驶向看似永无尽头的远方。

但哪怕再漫无边际,彼岸总在那里。

像是为了迎接他的到来,这一日,浪潮偃旗息鼓,海面笼罩着些微薄雾。船飘过迷茫后靠岸,白袍的男子轻步下船,俊美的眉目里带着安宁。他如墨的长发披在身后,带着水的浸润,头上系着金环,一点玉坠垂落眉心。白袍上的银线勾勒出莲的纹路。男子向前走去,莲随衣衫摇曳盛开,踏上天阶,走进三千莲花金光齐绽的大殿里,里面端坐着诸天神佛。

乐音带着神圣之光辉,在这绝对的光明与敬畏里,男子轻轻跪于莲花座上,举头处的佛投来悲悯的目光。

夏木辰闭上眼,细心感受乐音。此刻的灵魂,漂游于三界。他看见凡世的烟火与战争,见到鬼界黄泉路上的魂魄,最终,站在天界的雪山处,观瞻圣洁的雪莲。

修道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成神罢。

人又是为什么想要成神?

神会告诉世人,是为兼济苍生。

夏木辰在这神圣的时刻,缓缓吟念出佛经。他闭着眼,虔诚地向真佛叩首。

我成神,是为了什么?

在今日,夏木辰于马服山纵马,悟天地之理,集繁花万朵,锻造威力无穷的花眠神剑。夏木辰初上天庭,方知这天地啊何其浩大,哪里只是五帝之所连,三王之所争?

纵然圆满,但夏木辰一直在想,自己的内心除了渡苍生于苦海的宏愿外,似乎还有别的东西,坚定了他的信仰。是什么呢,他到底忽略了什么?在他至今的生命里,是否缺失了一段重要的回忆?

于这庄严的佛音里,夏木辰叩首后,再次直身跪立。夏木辰缓缓睁眼,目光里一片清明,映照无边金光和浩瀚大海。

我不知我忘了什么,但我知道,倘若再次相遇,我一定会遵循佛音的指引,奔向心灵的呼唤。

佛,于世人,是清明,是无欲念的空。

但我何苦遁入空门,我心若诚,慈悲的佛岂会不渡我?

若神明,被世人称为善恶的尺度。

那佛,则是渡人的轻舟,驶过万重红尘,引人去向灵魂的极乐净土。

我愿永怀悲悯,做善恶的尺度,踏上轻舟。我愿尝尽世间八苦,抵御雷霆、烈火、寒冰、闪电,换茫茫三界中的一眼回顾。

我将不断追寻,直至地老天荒。

巴山的日子美好悠长,数旬后,烧灯节至,万民同乐。

今年巴山的烧灯节尤其隆重,用一个词可恰如其分地形容:十里红妆。

江逐走进沧浪记,夏木辰正于庭前悠然踱步。“去梧桐台上看看罢。”江逐过来牵夏木辰的手,夏木辰兴高采烈地跟上去了。

元宵佳节,巴山一带花市灯如昼,一条花灯组成的游龙蜿蜒缓慢地在街市上爬行,所到之处,朵朵烟花盛开,人们欢呼雀跃。总角垂髫的孩子拿着小烟花挥舞,说是从龙的身上摘得的;大人们一边吆喝孩子,一边震撼于烟花何其璀璨;还有未出阁的姑娘亦或翩翩公子买来一碗汤圆,目不转睛地追随游龙,凝望烟火盛况。烟花盛开在了每个人的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