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个个都是狼(3)
心中一片唏嘘，就着溪水抹了把脸上的血污，皎月倒映在溪水中，仿佛还能嗅到少女的馨香。陆华甩甩脑袋，连命都快没了，还想什么风花雪月的事。打点干净身上，继续寻找高人的居所。
又行了段路，树林之中隐隐可见微弱的灯火。陆华大喜，从眼尾到嘴角都在抽搐，那定是高人的住所！他有救了！
他的呼吸急促，盯着那一点星火，眼皮眨也不眨，生怕眨眼之间，那唯一的光亮就会消失！继而握紧腰间的宝刀，快步向着光线移动。
片刻后，一座掩映在苍天巨木下的木屋出现在眼前，简陋的灰色小木屋。
陆华定了定神，平整好衣装，才一步一步恭敬地走到门前，轻叩三下：“风云镖局陆华特来拜访高人，请高人出面相见。”
静候片刻，无人应门。
陆华咬咬牙，又叩三下，力道比刚才略重，只要屋内有人，必然会听到。
“砰，砰，砰”！
还是无人应。
陆华有些气恼。屋内明明点着灯，不可能没人。是高人不愿相见吗？
又是三声急叩，正欲开嗓叫门，面前一直紧阖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
“吵死了，阿蛮都不高兴了……”少女嗔怪的声音戛然而止，张大眼睛瞪着陆华，“是你这个登徒子？”
陆华面色微赧，前来应门之人，竟然就是在溪中沐浴的少女！恐怕这少女是高人的徒儿，自己先前的确唐突了，难怪高人不肯赐见。
矮下身子恳求道：“方才在下无心唐突，还望姑娘海涵，请家师出来一见。”
那少女却像全然听不懂一般，探头看看外面，又回头看看屋内：“这里只有我和阿蛮啊。你找谁？”
陆华微怔，看向少女所指的“阿蛮”，大吃一惊－－竟是一只吊睛白额大虫卧在地上！见陆华盯着它看，稍含愠怒地张开虎口，露出青白的獠牙示威。
这少女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竟然与猛虎相伴。莫非少年口中的高人，便是眼前少女？
仔细回想，能在瞬间摘花连打自己周身六处大穴，就是行走江湖多年的老手也做不到。他自问脚程不差，而这少女更是片刻就穿戴整齐回到木屋，可见轻功了得。
心中越发笃定，咚一声便跪在地上：“高人救我！”
少女蹙了眉头：“你这厮好生奇怪。先在树林里偷看我洗澡，又来找我师傅，现在又跪下求我救你。我不喜欢你，你走吧。”
陆华大急，往前扯她裙角，哪扯得着？哑声哭道：“我家中尚有娇妻和未满月的孩儿，你若不管我，岂不是叫他们给我陪葬？”念及那刚出生的孩儿，陆华倒真有几分心伤，不自觉就抹了把眼泪。
少女面色稍展，似乎被触动了：“你说的是真的吗？”
陆华举手起誓：“若有半句虚言，教我不得好死。”
少女叹息，喃喃自语：“反正寒哥哥不在，我也闲得发慌，就管了你这桩闲事吧。哚，你这厮，把事情从头说来。”
陆华喜出望外，拜倒地上，接连叩了三个响头，才将竹林之中，如何镖车被劫兄弟惨死的详情道来。
少女嗔道：“我又不是死人，你拜我做甚？”又沉吟片刻，这厮既然是走镖的人，她自然会帮，不过看这作案手法，极有可能是灵犀山庄的人所为，这倒有些棘手。
原来这少女正是十年前中原镖局谭镖头的独生女谭香！十年前，她一身浴血，被逍遥宫宫主收养，却未带回雪泠峰，而是留在了潼关这带的一座无名小山上。只因当年爹爹希望她不要踏足江湖，因而一直隐居在此，每日与猛虎阿蛮作伴。
这几年，她长大成人，对潼关一带形势也略有耳闻，仗着自己武艺非凡，摆平了不少帮派纷争，尤其对镖局间的麻烦来者不拒，只因她是中原镖局总镖头的独生女。然而听陆华描述，这次的劫镖案并不简单。
灵犀山庄是这两年忽然在江湖中崛起的。虽然名声不大，但在潼关一带却是人人闻之色变。只因灵犀山庄插手的事，无人敢违抗，灵犀山庄要杀的人，绝不可能多活一天。从没有人见过灵犀山庄主人的真面目，因为见过的人，不是在山庄内为奴，就是变成了山庄的花肥。
“喏，你压的是什么镖，怎么会招惹来灵犀山庄的人？”
“我也不知。”陆华据实回答。镖行的规矩，镖师只负责押送，不可打开查看。
谭香知也问不出什么，扔了张草席给陆华，交待道：“喏，今晚你先睡地上。明早随我一起上灵犀山庄讨回镖车。”
陆华接过草席铺开，谭香已转身入了内屋。暗忖，这少女虽然身手不凡，但那贼人凶残狠戾，明日这一去，吉凶未卜。于是心中惴惴，一夜不得安睡。
……
……
……
第四章 破阵
次日清晨，陆华醒来时，屋里已不见了谭香的踪影，只有“阿蛮”盘在角落里，“虎”视眈眈地瞪着他。他还是不习惯跟一只猛虎独处，片刻就觉得头皮发麻，索性推门走出。
天边红日冉冉升起，阳光已透过山间的薄雾，射入桃林。陆华眼前一亮，只见繁花如海之中，粉衣少女衣袂飘飘，向着阳光默念口诀，双臂横在胸前运气，蓦地飞射出去，身轻如燕，穿花绕树，步法花哨诡异，却又轻盈迅捷，直把陆华看得眼花缭乱头晕目眩，只能扶住门楣。
那身影越行越快，片刻之后，花海中已布满她的残影，几乎从各个方向都能看见少女比花儿更娇美的笑靥。
脚步蓦地收住，原地绕树一匝，身形突起，直直向上跃上树梢。
但见如云花树中，少女柳腰轻折，玉臂舒展，忽起忽落，旋进旋退，宛如飞蝶逐花，上下飘飞，足底沾花，如点水蜻蜓。曼妙身姿有如随风起舞，一拳一脚又像是精妙无双的武功招式。翩若惊鸿，矫若游龙，粉色衣裙上下翻飞，遮住眉眼和身体，整个人幻化成一朵粉色祥云，融于花色缤纷之中。
但闻一声娇喝，少女腾旋飞天，飘然而下。树枝簌簌抖动，似给春风吹拂一般，树上桃花，纷纷落下。飘落之际，长袖挥舞，把落下的花朵，又卷入袖中。眉梢轻挑，美目含笑，凝着树梢某处，嘴角勾起一丝得意地笑。
陆华正看得出神，少女突然双袖一扬，无数桃花纷纷自袖口激射而出，只见桃树冠中某处颤动几下，成群的蜜蜂逃逸出去。待蜂群散去，少女自怀中摸出一只白瓷瓶，缓缓走到树下，拔开瓶塞，接住蜂巢中流出的蜜汁，半晌，满足地塞上瓶塞。
陆华看得矫舌难下，天下间竟有这样美艳的少女，桃花都给她比下去了！
却见谭香正向他走来，将方才的白瓷瓶丢给他：“喝点蜂蜜，填饱肚子咱们就去找那贼人，讨回镖车！”
陆华讷讷地接过瓶子，心想这少女不会每日就以蜂蜜为食吧？心中虽然不满，但昨天连夜上山，腹中早已饥饿，仰起瓶子就咕噜噜倒个底朝天。只觉入口沁凉，滑腻芬芳，甘甜爽口，甜美滋味久久回甘，令人神清气爽。
一旁的谭香皱皱眉，真是个粗蛮人，直为她那瓶蜂王浆心疼。
要知那蜂巢乃是从雪泠峰带回的雪蜂所筑，世间绝无仅有。其酿制的蜂蜜性凉，味甘，能解百毒。长期食用可清脾润肺，延年益寿。
两人都打点妥当，谭香从挂在墙上的一面草席后取出把宝剑，便与陆华下山了。
沿着陆华所指的方向，穿过那诡异的竹林，林中清风送爽，闻不着半点血腥和尸臭味。而昨日的事发地点，所有的尸体不翼而飞，甚至连一丝打斗过的痕迹都没。
陆华大呼“见鬼”，谭香背着剑，四处查看，在一根竹子前停下，手指摩挲表面，又蹲下拾起一撮泥土，放在鼻尖嗅了嗅，才淡淡开口：“你倒没有骗我，这里果然发生过打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