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影风(147)

班瑶把书本交给他，又叮嘱了他上学时辰与事宜，便和师跃荷聊了两句。这一聊，才知师跃荷今后不再来岳家塾读书了。班瑶怕她是家中有变故，而师跃荷只是摇头，解释道：“劳恩人担忧，家中安好，只是，我要……嫁人了。”

“嫁人？噢，恭喜。”

随即而来一阵沉默。燕子衔泥飞过，师跃荷告辞，乘轿离去。

日落西山，石金娥收工回家，望见三个孩子已围着一桌热乎乎的美食而坐，尚未动筷。“真香！你们干娘呢？怎么不在？”石金娥见到那桌子中央的蒸鱼，便知是班瑶精心烹制的晚餐，此时却不见其人。

姚梧道：“干娘在房里。她叫我们等你回来先吃。”

石金娥却未先吃，她上楼去，轻叩班瑶的房门。叩了三回无人应，便要回身下楼时，房中悠悠传出请进之声。推开房门，只见班瑶正秉烛执笔拨算盘。

“在忙什么？饭都顾不上吃。”

班瑶头也不抬，一边将从算盘上得出的数目记与之上，一边回道：“忙着算账啊。新店开张所需，须得有个数。”

石金娥道：“写了数目，吴老板才肯拨银子予你？”

班瑶道：“无论什么数，她都只投一百两。纸上所写是给我自己看的，看看我得扔下去多少银两。”

石金娥惊讶道：“她吴老板的店，怎么还要你来投银子？你被诓了做冤大头？别写了，都给吴老板来办。”

班瑶终于抬头，放下笔，“开这家店是吴老板的主意，但店主是我，经营在我，她到时候只管抽成。”

石金娥笑道：“听着好，也听着慌。你当心点，她抽成的数可别叫你比在红卉还忙，到时候又要像在陈老板那里时掀桌子了。”

班瑶笑道：“掀什么桌子，说书哪。这回至少是我当家，我来做主。”

“是你当家了，若全是由自己当家便好，却依赖着她老吴当家。你们两个，绑得紧。”

“绑得紧就绑得紧，能多赚点养老钱，何乐而不为？你快去用饭吧，饭菜都凉了。”

“你也知道凉了？快下来吃……”话未说完，石金娥已被班瑶推送出房门去。房门依然敞着，临走时，石金娥扶着门笑道：“天还冷，纵是不吃饭也多穿些。”

“晓得啦。”

次日清晨，班瑶依旧带姚菱去习武，本想将墨玉也带上，教授他功夫，谁知刚整理书袋的墨玉缩在墙角拼命摇头，打定主意不肯去。班瑶想他是于昨日留有阴影，故不做强求。

时至中午，班瑶独自在街上闲逛，思索招人一事，店里那点人手是不够的，要不要从别家店中挖人来呢？走着走着，不知走了有多远，遇见了老陆，上前打了招呼，见他又提着食盒，又问他上哪里去？

老陆道：“去小齐家，他家里就剩老父老母在了。”

“那小齐他……”忽然意识到，这个小齐是老陆船上的船手，班瑶不再往下问了，打算和老陆同去看望。

失去亲儿的老人面如槁木，叫人看的心酸。班瑶想帮帮他们，便私下和老陆商量法子，老陆早有主意，道：“小齐是在我船上没的，我过不去，打算把他爹娘接到我家里照顾，免得来来回回不方便。”

“那你撑得住吗？你的船也没了，拿什么谋生？”

“我还壮实，总有活计能找着吧。”

“不如，你到我这里来。恰巧有新店要开，你来做个伙计，挣些工钱也好。”

听这话，老陆初觉不错，但想了想，便问道：“此店是作什么的？”

班瑶道：“押货。”

老陆面露难色，“我不会什么拳脚功夫，不像我老婆，干这个，怕是干不好啊。”

“你老婆？你老婆会武功？”班瑶有些惊喜，“那让你老婆来，谁挣钱都是挣啊。”

“别别别，别找她，她不爱出门。”老陆摆手道，“我女儿和她一样，就爱呆在家里练拳。”

班瑶道：“眼前有道坎要过，哪知她们就这般不愿意出门了？不如你带我去趟你家，我来问问？”

老陆笑道：“你去了也问不动。”

“不去怎知？请带路吧。”

来到老陆家中，班瑶开门见山地就与他的妻女聊押货一事，母亲倒确实如老陆所说，不爱出门，没心思接下这份工，女儿却十分愿意。她女儿名佩莲，二十一的年纪，班瑶还特地试了试她的身手，还不错，力气也不小。陆佩莲得了好差事，便要有乐同享，又拉来她的好友朱婉。朱婉身手就差些，依她自己说，她就擅长缝补洗涮，班瑶一想，店里也须有人打杂，也就招下了朱婉。

欢欢喜喜出门去，拐角似乎是一家修车铺，却无招牌，其中有几个小伙专注修缮轿子，一个女孩在修马车，技巧娴熟，动作利索，不一会儿，车轮便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