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影风(162)

早已告过别，此时要走，又不知该如何再相言，班瑶这才选择潜入徐宜光的闺房，把所携之物轻放于她的床头。待徐宜光醒来，卷开这幅画，许会笑这画不好，庆幸那没眼光的骗子早离开的好。班瑶心想。她的确是个骗子，从来不肯向她讲那过去真正的故事。

☆、第六十七章 谎言

天蒙蒙亮，雾气弥漫，勉强看得清天地。即便如此，班瑶依然趁大家未醒时，挑上一担行李，带上朴刀、三眼铳与小火铳，踏上离开松江府，返归家乡的路途。

太阳逐渐升高，雾气随之散去，忙于生计的人们使街道终于热闹起来。班瑶顺手在路边买了豆沙馒头吃，这才咬出馅来，便听得身后颇为熟悉的声音呼喊。循声望去，竟是姚菱背了一只竹编行囊来。

“干娘走得真急……幸好，我赶上了。”姚菱有些气喘吁吁，紧接着，肚皮咕噜噜响，她两眼水汪汪巴望着班瑶，班瑶晓得她要如何，便帮她也买了两只豆沙馒头给她垫饥。

“背上行李筐作甚？学塾今日带你们游秋？”班瑶一边吃着自己手中的馒头一边问道。

姚菱道：“是游秋来，但不是跟岳女史去。只我一个人，去常州府找跃荷表姐玩。”

班瑶惊讶道：“你一个人？你娘知道吗？放心的下？”

姚菱道：“有何不放心的，有干娘顺路，定是能保护我的。对吧干娘？”

“倒是想得美。”班瑶吃完吃完最后一口馒头，“这一路护送也只能护送得了一程，我是要继续前行，你是要返回此处。等到返程，哪护送得了你？”

“松江常州两地又不远，也都不是什么荒险之地，我自己走好了，能出得了什么事？谢过干娘的早点，我这就动身。”说着，姚菱大口吃着豆沙馒头，提步向西走去。班瑶无奈，只好带上她去吴江乘船。

在那客船上，姚菱变得乖巧多了，话也变少了，静静地随班瑶坐在船舱中，张望着窗外。不时沿河岸上发生闹事，姚菱迅速从行囊中取出一本空白簿子，一只细毛笔与一壶墨汁，奋笔记下所观之情景。班瑶好奇她记写这些作什么，探过身子去看，谁知姚菱神秘兮兮地把簿子合上，不透露出一字来。

“防人之心有，不错。想你迷上写戏，应是为了把看到的写进戏里？那你多用功吧。”说罢，班瑶靠向窗边，不多打搅姚菱了。

客船伴着桂花香驶入苏州，暂时靠岸，放下一批旅客去。重新启程时，忽有耳闻熟悉的话音，班瑶脑袋探出窗外，向桥头看去，果然是吴丹英。她的穿着打扮较之以往素淡多了，头发梳成男髻，戴着网巾，正摆摊卖罗。似乎那吴丹英，觉察到了目光，侧过头来，见到所经之船上那熟悉的面庞。但二人并未你呼我应，只是互相点头微笑，以作告别。

船只随着曲折的河流，驶过广阔的太湖，抵达宜兴。班瑶与姚菱在此地下船，打听好蔡家府邸地址，而后雇了一辆马车，去往蔡家。向蔡府小厮知会来意后，她二人被安排从旁门进入，于西厢房坐坐。

日薄西山，茶已复泡了三次，茶点已上过三回，还不见师跃荷来。姚菱焦心又失落，要出去直接去寻她，被班瑶制止住。“别乱跑了，这是在别人家。”

话音刚落，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迫近。“小菱！”是师跃荷来到，她欣喜极了，险些被门槛绊倒，幸而有姚菱及时扶住。谁知师跃荷却感到吃痛，皱紧了眉头。

“对不起！是我抓太紧了？弄痛表姐了？”姚菱有些歉疚。

身后的两个丫鬟扶正师跃荷的身子，她让她们退下，揉着自己的手腕向小菱道：“无碍，非你之过。怎么想起来寻我的？还带了恩人来。”

“思念日久，表姐想是把我忘了，这个时候才到。”

“哪里敢忘了，只是今日……白日里，你的，你姐夫在家，我不方便。”

班瑶旁观她们言语，从师跃荷进门来的模样，似能猜到她有轻伤，甚至更有不好的推测。她起身请两位丫鬟先出房外，以便她们好隔门细聊，以验证推测。谁知师跃荷面露惊慌，不敢让丫鬟不在身侧。

“这两位丫头面生，不是师家来的吧？”班瑶笑问道。

师跃荷点点头，班瑶心里了然，而后说道：“这个时候，也该有晚饭吃了，我与小菱劳途奔波，饿得很，都拿茶水糕点填肚子。”

怕是招待他们不周，师跃荷立刻吩咐一名丫鬟去端饭食来。见那丫鬟走后，班瑶又说道：“茶水喝的过多了，颇想解手，这间厢房的马桶做的太雅致了，都不敢蹲下去，别院的茅厕也不知在哪，又能不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