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影风(164)

姚菱有些诧异，她看了看师跃荷。师跃荷很平静，回道：“我那丈夫，人还不错，只是我二人互不算良配罢了。他无趣，我不安，我不想被囿困在蔡家，可依据大明律，我这般也无法与他‘一别两宽’。师家我也不敢回，怕连累到。”

班瑶道：“但依据大明律，你这私逃也不是法子，万一别处不合你意，你又想回去了，怎么办？”

师跃荷一脸不在乎，笑道：“就算现下要回去，也回不了。船都动了。”

听到这么说，班瑶果真感到脚下船身在移动，她急忙奔上甲板，看到两岸已改换了情景，大步找到船家，质问道：“不是给你银子请你等上片刻了吗？怎么就开船了？银子白收了？”

船家得意道：“那银子是船费，可不白收，整船的人都急着上路，我不好为你一人而怠慢了他们吧？再说，娘子你身手不凡，一翻腾，不就下得了船了？”

“好你个船家！有这样的生意吗！你知……”班瑶说着说着，余光瞥见那戴眼纱的壮汉正隔岸遥望向自己。不知为何，这般远远的看着，她竟觉得他莫名的熟悉，甚至心乱起来。

她不再和船家争执了，转身返入舱中，稍作沉思，便先问那姚菱：“你后悔吗？想回家吗？”

姚菱摇摇头，说道：“不后悔，表姐想走，我亦是想带她走。两心如一，不论我那姐夫到底是什么样。”

班瑶了然，便对师跃荷说道：“蔡家以为你们是遇上了歹徒，托我来找。今日你要出走，可以，他日你要回来，也有个说法。但这时间不可过久，就两三月的时间，也够你想清楚的了。”

话音刚落，船身一阵震动，舱门被破，长剑突刺，势如霹雳雷电。执剑人正是那壮汉，秉着强烈的恨意，要结果了班瑶的性命。

☆、第六十八章 解卦

肋骨上那刺透过皮肉生成的痛意和震荡，班瑶已是多年不曾受过了。她正被钉在船板上，长剑在壮汉手中拧了拧，旋即拔出，欲又刺破班瑶的心脏。班瑶忍着疼痛咬牙闪避，不顾血液染红前襟，当即绕到他身后，抽出朴刀砍向他头部。

壮汉高大威猛的身躯出奇的灵活，轻巧转身，一手以剑挡开刀刃，一手擒拿住班瑶捉刀的胳膊，将她摔出船外。船舱中众人起初都躲得远远的，不敢靠近，见那壮汉目无他人，朝着被摔破的窗户走去，又定住，便如鱼群一般，慌慌张张地逃上甲板。

窗外，越过船沿，便是岸上围观人群入眼，紧接着，直冲冲的，朴刀飞来，却依旧被长剑挡了回去，刚翻回船上的班瑶迅即接住刀柄跳入舱内反击。他二人正面对打了数招，越打越惹得班瑶疑惑，此汉子明显是抱着置她死地的目的来的，剑法却变克制了，再品几眼，这剑法看似陌生，实则藏着青琼剑法的影子。

“你是青琼派的人？”班瑶质问道。

那壮汉经此一问，忽然乱了阵脚，剑术失去了章法，只顾用蛮力与班瑶对战。许是因为恋战，因为要掩藏本来的路数，他丝毫没注意到舱内一角的两位小娘子正壮着胆子悄悄靠近。班瑶余光注意到那是师跃荷与姚菱，而那姚菱，端出了三眼铳。班瑶立刻收刀闪开，只听得“砰”的一声，他宽大的后背上开出了一朵血红的“花”。

这场突如其来的武斗以铳声结束，原来的船客与船夫冲进舱内，将壮汉粗略地捆绑住，抬了出去，停船靠岸，经由围观路人送至官府。

船客亦担忧班瑶的伤势，劝她下船去找找大夫。班瑶不肯，向船主借了一间客房，随后忍痛重新挑起行李要进房去。有几个船客见她毕竟是受了伤，便好心帮了把手。

进房后，向帮了把手的船客道了谢，便关上房门，从行李中拿出医治皮肉伤的药，解开衣裳，将药粉敷在伤口上。

门外，姚菱叩门，道：“干娘，可否放我们进去？”班瑶穿好衣服，去开了门，那抱着三眼铳的姚菱与师跃荷立刻跃了进来，靠着床褥坐下。

班瑶阖上门，从姚菱手中拿过三眼铳，和行李放在一起，转头训道：“私自拿走火铳，是何道理？走火怎么办？亏得那些大哥大姐明事理，不当你是贼人，不然你也得被绑去见官。”

姚菱撅嘴道：“怎么说，我也凭三眼铳帮了干娘啊。我们还来看看干娘伤势如何，结果呢，还训我。”

师跃荷道：“好了好了，现下我们都平安，倒不必为此生火。三眼铳就此还给恩人保管。恩人的衣服染了血，也破了，脱下由我浆洗缝补吧。”

班瑶道：“你生来锦衣玉食，还会缝补浆洗？都是让小菱干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