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影风(166)

“嗯。”墨玉有些害羞地点点头，与姚梧争相帮着石金娥提篮，这便就去了寺里。

来到西林寺，耳闻钟鼓之声，随寺中小师父去请了香，又回到大殿之前点燃敬上。忽而一阵风袭来，使炉中香烟糊了墨玉满眼满鼻，眼睛酸涩得不行，从鼻子到咽喉都呛得很。因那姚梧站在另一面插香，没被这风捉弄到。见到墨玉的窘状，他把墨玉扶去一边，向小师父借了一瓢清水，给墨玉洗洗眼睛。

墨玉眼睛依旧不舒服，也不想多挪动了，就想靠着树休息休息，姚梧便留他在这里，独自去找石金娥了。

墨玉手上拿着葫芦瓢，眯着眼靠着树干，待眼睛略微舒服了，缓缓睁开，入眼便是一池残荷。焦枯的荷叶垂进碧波之中，围聚着一株并蒂莲蓬，而其中一只莲蓬摇摇欲坠，好似一碰，便要与风雨同甘的另一只告别。残荷之上，是枯黄的柳枝随风飘荡。如此萧瑟之景，不免令人心生凄凉，可是，只要熬过雨雪，便能重焕生机。

墨玉的双眼不再红肿了，姚梧也与石金娥向菩萨祈福完毕，过来找他。见他对着池塘，一脸似笑非笑，不知是预见了什么吉兆，姚梧逗他道：“好兄弟，看见了什么好兆头？与我们讲讲吧。”

墨玉神秘兮兮地朝着姚梧与石金娥笑了笑，小声说道：“曾有师父为我卜过一卦，当时颇为不解，甚至以为是不祥。”

石金娥问道：“现在解来，是好卦？”

墨玉答道：“若我拆解的不错，卦算不得好卦，但是卦象应验过后，才会是喜事。”

姚梧道：“看你满面笑容，想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了。为了那喜事，去吃顿佳肴去，这几天的面条泡饭可把我吃的无欲无求了。”

“欸欸欸等等，”石金娥按住姚梧，“去哪里吃佳肴？省点钱花，回去你自己烧啊。”

“哎呀都不用烧，去茹华斋点好菜，送到家里去就行了。不用省这点钱，昨日有客人找我订家具，订金都收到了，这顿我来请。以后啊，有儿养着娘亲了。”

“算你懂了点事，可依旧要会存钱，别乱花，日子长远着呢，多想想以后。也不用去别处，这寺里的素斋不比外边的酒馆差，留在这里吃吧。”石金娥劝道。

姚梧听进去了，但坚持要去茹华斋，只因他不想再吃素了，此刻他心里装的都是烧肉和蒸鱼。他去寺庙门口雇了轿子，给石金娥乘坐，三人一道去往茹华斋用饭，诵经之声，于耳畔越来越远。

☆、第六十九章 寻仇

一场场秋雨带走芬芳远溢的桂花，带来冻彻肌骨的寒冷。人们裹上蓄棉的厚衣，仍不觉得暖和。这时便是那卖炭翁的好日子，起早贪黑地背上一筐筐木炭，挨家挨户地兜售。石金娥因这天又湿又冷，腿脚愈发酸痛，走两步就难受，便托儿子姚梧向月楼棉行请了假，好在家休养。卖炭的来门前吆喝，她不免比他人多买了一盆。

这般待在家中近一个月，为取暖，门窗紧闭，加上潮湿，使得屋内尽是迷眼的烟气。姚梧每日回到家中，须得掩鼻开窗，把半昏半醒的母亲扶上楼。见母亲这般休息以来如此精神不振，特地把于瑶大夫请到家中为母亲诊看。于瑶仔细诊问后，便开了膏药，为石金娥缓解腿痛，甚至嘱咐道：“膏药多送予你两付，别忘了每日贴上。人生苦短，不必让小痛小伤折磨自身。烧炭的屋子也不好整日呆着，出门走走，吹吹风，精神好些。”

石金娥心中计较，膏药钱不比木炭钱多，于是向于瑶多买了三付，并急急地要回棉行上工。棉行内，丁姐颇舍得费心思给大家取暖，而府学之中，就不那么舒服了。

花墨玉一边跺脚呵气，一边伸出食指快速翻页，嘴上背着圣贤文章，眼睛时不时偷瞄王生、夏生的脚炉。

“真羡慕啊，花贤弟，你今日一身青丝绢道袍真不错。”

“哎哟！”墨玉被突如其来的耳边话语吓了一跳，原是那魏秀才悄悄挪了座位过来。“魏兄且请专心文墨，莫非是有文思如泉涌，要与我说来？”

魏秀才笑道：“贤弟过奖，只是见贤弟受寒而已。听说这一身道袍是令堂特地裁的，她没多与你裁上一件冬衣？”

墨玉道：“有冬衣啊，不到穿的时候罢了。”

魏秀才道：“看来贤弟是极为爱美之人啊。不像我，美与暖，一样没的。”

墨玉听这魏秀才说的怪里怪气，上下打量了一番他的衣裳，颜色褪去许多，还有不少缝补痕迹。“魏兄家中境况好多了吗？不如去置办一身新衣？”

“哎，那不行的。”魏秀才摆摆手，“家中的银钱，现如今有你嫂嫂看管得紧。我也不好向她伸手，只好求助于贤弟了。你看我二人身量差不多，可否，借我一件？你放心，绝不弄脏弄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