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影风(173)

“哎，没事。凌波的新鞋就由你做了啊。”

次日，班瑶带上茄袋，背上竹筐去往最近的卢庄。到了庄上，班瑶倒并未先去菜场，而是选了一家铁铺，请铁匠打造一柄长刀。

“长刀？娘子要长刀作什么用？”

班瑶道：“我家主人近日好练武，听闻贵店打铁手艺最好，特遣我来订一柄。铁匠大哥莫要为难我，我也是听主人的话，吃主人的饭。”

铁匠道：“有什么好为难的，打便是。你家主人要什么样的长刀。”

班瑶笑道：“刀长要四尺二寸，刀宽两寸，且刀要轻、坚、利。”

铁匠皱眉疑惑道：“刀长只要四尺二寸？这放在长刀里算短的。至于轻、坚、利，恕我直言，轻和利能做到，可是若轻了，就难以坚，容易脆。”

班瑶道：“听闻师傅打铁手艺高超，做到又轻又坚牢，想必对师傅来讲，不是难事。请教师傅，打这样一把长刀，要多少银子？”

铁匠撇着嘴思虑了片刻，定下主意，接下这单，开口要收十两。

“好！那就十两。敢问师傅，需多长日子可以见到这把刀？”

“方才你所提要求，可得费心思了，少说一个月吧。”

“能再快些吗？十天如何？”

“十天？要了我老命了。心急等不了好汤。”铁匠有些无奈。

“十天究竟能否做到？我若多加银子，可否做到？”

“加多少？”

“五两。”

铁匠同意了，二人相定十日后来取长刀。随后，班瑶去药石铺买了些硝石，再去菜场购买萝卜、白菜、黄豆、猪肉与活母鸡。返家途中，本风平浪静，谁知枯黄草堆之间，现出一团黑影。班瑶极度镇定，这次她可没那般被动，她看着高大威猛的黑影靠近，好奇着如今掩盖在眼纱下的面庞是什么模样。

☆、第七十二章 劝告

无边落木萧萧下，田埂之上，有二人急慌慌捡拾掉落的食物，捉拿那挣脱绳索跑路的老母鸡。班瑶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要追杀她的大个儿，竟会帮起她的忙来。

要说她本从箩筐中拿出锄头，等着黑影靠近，她已经清楚他是何方神圣，待他使出剑来，挽身挥锄，化用“乱红干天”剑术，令他眼迷心乱，防备疏忽，铁剑脱手，脖子被勾住进而整个人被勾翻倒地。眼见他被制服，班瑶趁机上手要揭去他眼纱，看看他如今是何面目。谁知他决计不肯叫她得手，一番挣扎对峙，倒让班瑶新买的菜肉从肩膀滑落。

哪晓得那装黄豆的袋子破损，一粒粒的豆子如水倾泻而下，班瑶顾不得跟他纠缠，先捡菜要紧。见此情景，他本该趁人不备，就此袭杀，以报父仇，或是趁机溜走，另作计议，谁想他却蹲下，帮忙捡豆子起来。

老母鸡溜不出手掌心，跑不出几米远就被捉了回来，惊慌失措中下出一枚鸡蛋。班瑶把那枚鸡蛋递给那一身黑衣的大个儿，道：“既然已还乡，何不回去看望母亲？若是嫌空手不好，就拿上鸡蛋，再朝筐里挑点菜去。”

虽罩有眼纱，可他错愕的情绪掩藏不住，“我不是此乡人，今日放过你，走吧。”声音极为低沉粗哑，宛如锈铁磨砂石。此般音色，也不难猜测被掩藏的面目如今如何。

“钱修！令堂对你日夜思念，好歹去陪她吃顿饭。”

魁梧的身形一顿，良久，他缓缓捡起剑，“我叫子俊。”说完，准备离去。班瑶重新背好箩筐，对着他背影喊道：“多年别离，不见剑艺精进，下次用上汝父之宝剑银电，兴许能赢。”

恼怒与羞愧涌上心头，他不住地攥紧拳头，剑柄好似要被捏碎，但他没有回头，拔脚逃离了这里。迎着夕阳，路边芦花惜断于他愤恨的剑下。

当黄豆被泡好，被钟秀拿去磨成豆腐，当师跃荷专注于练习使用三眼铳，姚菱重新练起功夫，孟月新学到一页字，当大家吃饱喝足，精心对待每一日，班瑶依约于十日后，来到卢庄铁匠铺取那长刀。

那铁匠见人来，热情地拿出苦心锻造的得意之作与班瑶细瞧。班瑶接过那柄长刀，先是掂量一番，而后双指并一指在刀身上游走。那刀确实轻便，刀色银亮，纹路顺滑，刀刃已开，可不知是否够坚够锋利。

“你放心吧。”那铁匠道，“这可是钢，坚牢之处非铁可比，我日夜专心铸就，方圆百里都难寻比这更妙的刀了。”

班瑶四周环顾，瞧见内院有一颗布满青苔的如水缸大小的石头，她问道：“可否借院中石头试刀？”

铁匠应允，班瑶快步走入院中，屏住呼吸，双手持刀，向那石头劈下。石头被劈成两半，刀口无损，班瑶颇为满意，把多加的五两爽利付了，欲要提刀走时，忽见柜下一包炭，便问那铁匠可否将那包炭卖给他，“天气转冷，家里需火取暖，铁匠大哥不若就把那袋木炭售卖于我？图个方便，免得多跑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