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影风(183)

临行前，墨玉赶来要同乘，只因当初班瑶让他病好后去镇上写春联挣钱，此时早已病愈，正好随车前去，毕竟于他而言，此处人生地不熟。班瑶应允，他们顶风而驶，慢悠悠地便到了小泾镇。

班瑶先去了菜场，买了不少猪羊肉与腊鸡腊鸭、米粮素菜与鱼鲊。待她挑着一筐筐出来时，发现墨玉竟在菜场前徘徊。“不是要去写春联吗？菜场摆摊的。你该去找有门面的，晓得吗？”

“哦哦，门面，我去找门面……”墨玉心里没底，悻悻去往他处。班瑶牵着驴车去找糕点店，打算买些瓜果点心，恰巧路过一家似海油铺，想着家中也该囤一点食油，只是没带油壶，即便如此，她依然走进店中。

“伙计，我要打油，但忘了带油壶，你这里出售油壶否？我多买一只壶吧。”她对着柜台后猫在小凳上看话本的人说道。只见那人站起身，才发现原是个女子，而那女子见到眼前之人，惊讶非常，以致话语结巴。

“班……班……班师叔……师叔，你回来啦……”

班瑶发现这位女子竟唤她为班师叔，忽然间，眼生转为眼熟，一个姓名溜到嘴边，却出不来。“你是，你是？你是哪个侄儿，我应该记得的，等等啊。”

“哎，别等，别等了，小卫，我是小卫，小惺，师叔想起来了吗？”见班瑶迟疑，她继续提醒，“周顺，周师父，也就是师叔的师兄，管账的，我是他带的徒弟啊。”

“噢，卫惺，小惺！对对对，是这个名字，师叔记性不好。你怎么到油铺里干活来了？”

“这间就是我家开的油铺啊，我爹与我叔叔开的。自青琼不在了我也就退出江湖帮家里打打杂了。”话落，又一位女子抱着算盘账本来到柜台，卫惺便介绍道：“啊，她是我堂妹，卫悯。”

班瑶笑道：“悯小娘子午安，打搅了啊。”

卫悯道：“开门做生意就怕没人来打搅，客官要打几斤油？”

班瑶道：“二斤吧，可是我没带油壶，能卖我一个吗？”

卫惺道：“哎哟，一只油壶而已，送师叔啦。”此话一出，惹得卫悯侧头翻了一下白眼。卫惺遂即就拿出油壶为班瑶打上两斤油，正当要付钱时，班瑶询问了价格，卫悯脱口而出便是一钱银子，这便让卫惺瞪大了眼睛，她将卫悯拉到一边，问道：“我们家的油，二斤油，什么时候卖到过一钱银子啦？”

卫悯冷冷道：“还不是你充大方，送出个油壶算什么？之前也是送这赊那，你看看账本，这样下去要亏本了。”

“那卖出一钱银子，吓人啦。哦到时候传出去，我们家油卖到这种价钱，客人都吓跑了，去别人家油铺了。”卫惺不听卫悯的，她转身回到柜台，连油带壶定价为三十六文铜板。班瑶痛快付了钱，顺便送了一朵钟秀做的线花。卫惺很是喜欢，班瑶见状，追问可还需要更多。此花正让卫惺认为适合挂在柜门上，但若是再大些，且为红色的更好。班瑶即刻试探地定价为十二文一朵，卫悯还价到八文一朵，这般就成交了。

班瑶提上油出去，却见那墨玉躲在门边，耳边传来墨玉支支吾吾的“门面”，班瑶无奈，替墨玉回到店中，问她们是否需要添幅春联。原本，卫家打算按照往年那般去找镇子西街的安老秀才写两幅，听班瑶介绍来的小伙年纪轻轻便是秀才，想来文笔书法都不错，可让他试写，墨玉这便留下了。

班瑶又听卫惺介绍，前来品逸轩买瓜果点心，而后，又到驿站处，请了一位捷足帮忙送家书，跑腿费用加上两盒糖酥与半只糟鱼，捷足欣然承诺在元宵佳节之前送到。说到元宵佳节，她赶去布行，挑选了一些棉布绒布，尤其多加了一匹红绒布，称了些棉花，又挑了些白绫，随后赶到裁缝铺，请裁缝把白绫制成月光衣，她年前来取。等到她在成衣铺挑完现成的袄裙棉鞋时，墨玉已经寻来。

“对联写好了？等等你冷不冷？伙计给他挑两件袍子。”

“写好了，给三户人家写了，他们都喜笑颜开的呢。”墨玉有些小得意，他摊出手展示道：“你看，挣到五十文哦。”

“那不错啊。回家吧，到车上去。”班瑶把最后的战果装上驴车，带着墨玉驶回家去。

天色已近傍晚，他们一回到家门口，便见姚菱与孟月在张贴门神与春联。“门神与对联哪里来的啊？”

姚菱炫耀道：“对联乃我下笔，门神则是表姐勾画。如何？”

班瑶笑道：“妙！红纸是哪里来的？”

孟月道：“是董大娘送过来的，还送了点药囊来。”

周遭蓦地安静下来，班瑶没多说一句，只顾把车上之物搬回家中，墨玉他们三个在一边帮忙。夜晚，一匹红绒布交到钟秀手中。“这匹绒布你用来做线花吧，做大一点，要快啊，有几个人订了，不好逾期，起码不能晚于除夕。新床褥也给你们分了，今晚先将就些，待明日天和日暖晒一晒。成衣按尺寸分给你们，剩下的布料棉花，我来裁成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