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影风(186)

丢下手中花生，心中颇感诧异，钱修问道：“贤弟何时何地遇到那位子达的？”

“我刚出松江那时候，他说他要去松江见亲戚去。怎么了？”

话音刚落，只见钱修“蹭”地站起身，直奔董清媛而去，迎面差点撞上酒兴上头的班瑶。班瑶推开那钱修，鼓着掌呼唤大家来到厅堂。“各位，听好了啊，清媛姐出的好点子。今后呢，我家的地不会荒芜，改种棉花，待棉花长成，采来纺线，对了，家里会置办织机，这样好织布，也好给阿秀做线花，为了成品鲜艳夺目，我还会再囤备染料。到时候，就把成品带到镇上卖给人家。”

大家似被鼓舞，聚到一起七嘴八舌讨论生产细节，畅想将来。唯有钱修不关心，他将董清媛拉到一角，提了钱攸去了松江一事。钱修很怕弟弟钱攸是悄悄独自去寻仇，董清媛也极为忧虑小儿子会做出傻事，他二人商量一番，这便决定，过后几日，由钱修去把钱攸带回去。紧接着，屋外响起“嘭”“嘭”的炸声，惹得钱修心悸，董清媛出去一瞧，原来是班瑶他们到院中点起了爆竹，这才松了口气。

其后连着上元，众人沉浸于佳节氛围之中，并未太在意钱修的离去。十五那日，班瑶带着钟秀他们早早来到镇上，先于一间旅栈歇下，等到夜晚，鱼龙起舞、天落银雪金雨之时，女人们换上月光衣，提上灯笼游街赏灯去。墨玉紧随其后。

不知不觉，已到戌时，彩石摊前，姚菱与孟月在比试套圈，套中的彩石多，这些彩石尽归其赢者，还能赢到两条鲤鱼。师跃荷在彩石摊对面相看书画。一束烟火又在夜空绽开，姚菱赢得比试，高高兴兴收奖品，悲悲戚戚淋冷水，因为赢了奖品，还是要付银子。

“可否不要彩石，抵过套圈的银两吗？”姚菱乞求般地问道。

“我也是小本生意，正值佳节，不好赊掉我几个铜板吧？”

“几个铜板……我不要彩石，阿翁你不就赚回来了？我付了铜板，却要了彩石，阿翁不就是亏了吗？”

“那就叫我亏了嘛。几个铜板也就一笼菜包子钱，不至于连这都拿不出吧？不要捉弄我这个老头子啦。”

“不是捉弄，只是……干娘，干娘你来啦，快替我解围啊。”见到班瑶出现，姚菱庆幸万分，帮她抱着盆花，又让孟月接过几团棉线与棉种。班瑶从茄袋里掏出些铜板，付钱时，发现眼前的摊主好似先前菜场的卖鱼摊主，她问道：“卖鱼生意好做吗？”

“小师妹还关心这个？”

“小师妹？”班瑶惊疑，借着灯火光辉仔细打量摊主面庞，还未得出答案，只听那摊主说道：“小师妹总是贵人多忘事，只要时日长久些不见，就忘了人。不记得从前每月来我那领取月份银了？”

“周师兄？天，周顺周师兄？师兄什么时候变得多话了？以前是能只讲一句便不会多念半个字的啊。怎么做起小生意了？你的徒儿小惺也在经营家里店铺。”

“我又不是不知，昔日青琼子弟多的是今日流入市井乡野，有好几个去了外地走货。铜板快给我啊。”周顺催促道，他盯着班瑶掌中子许久了。

班瑶交付铜板，继而看了看彩石摊，又看了看奖品鲤鱼，便道：“周师兄，这些鲤鱼，是鱼摊上卖剩下的吗？都不新鲜了。”

“什么卖剩下的！什么新鲜！观赏的鱼儿，养来开心的，不是吃的，我良心生意，你不要乱猜。”

“你来看看这两条，观赏的也只怕养了没几天就翻肚皮了，养来伤心的吧。我们是故人，不多计较，其他客人呢？还有那些石头，记得与你菜场鱼盆里垫底用的很相似啊。”

“好了好了好了！”周顺急忙摇手，并作嘘状，“为兄之过，铜板还你一半，行吗？”

欣然同意，班瑶带着姚菱、孟月携师跃荷去往他处，留下周顺原地跺脚。

她们回到旅栈，把东西放下休息片刻，准备吃碗夜宵再出门去逛逛，正巧钟秀拎了袋芝麻与米粉归来，却见墨玉迟迟不归。班瑶不放心，独自出去寻了一圈，在西北角亭子里见到他正为一位老者侍酒。班瑶唤了三声，墨玉才放下酒壶跑来。

“阿瑶！我跟你讲件喜事……”墨玉欢快地奔来，正要报喜，却被班瑶打断。

“讲过成千上百遍了，不要叫我阿瑶。没大没小！干娘，义母，大姨啊姑姑啊也行，我是你长辈。”

“哎呀好了好了，听喜事嘛。我取回功名有望了！”

“怎么说？”

“坐在亭子里的那位安老秀才，原本他给镇上写对联的，每幅对联能收六钱，六钱啊！都被我捣乱坏了，我也拢共只收了几十文，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