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影风(91)

“风湿？她不是风湿。”于瑶回道，“这是陈年瘀伤，当初受伤之际，就该找人治好的，如今落下根了，只能缓解。我开一点跌打膏药，回去后，觉得腿疼犯了，就贴上。”

于瑶出来为石金娥取膏药，那牛大姐，见了她就调笑道：“小娘子为父操劳，待郎君读书出息了归来迎了你去，就好有的闲了。”于瑶摇摇头，“我才不稀罕呢。”

“你不稀罕，拖着？怎么好女儿都兴拖着呢，那徐家的小女儿也是拖着，如今都二十了，还不挑女婿。”于蔚打断牛大姐：“好了，大姐多操心自己的身体要紧，不好多伤神。”“也是，徐家门第高，眼界心气也高，自然不急。我替他们高门大户的操什么心呢。”

拿着跌打药高回去的路上，班瑶低声问道石金娥：“瘀伤，不是风湿，怎么受的伤？说成风湿作甚？”

“不小心撞得，”石金娥错开班瑶的眼神，“当初郎中没治好，后来再治，说是成风湿了。”

想起要买笔墨纸砚，石金娥径直去往中道上开的一家书墨坊，那工坊旁高堆着一堆箱子，正待搬运。石金娥才到，顶端箱子本就不稳当，忽然掉落，险些砸到石金娥的头颅，幸而被班瑶救下。那箱子也惨遭“粉身碎骨”，却不是班瑶毁的，在它掉落之际，铁荣眼疾，腾地踢毁。

“二位大姐受惊了。”铁荣十分抱歉，箱子没堆好，是他的过失。他本在东街毛老板店里做工，近些日子，毛老板扩张到中道，派他运货来，正好在书墨坊之旁。

班瑶只微微向铁荣点头，便扶着石金娥进去买完笔墨就回。

姚梧与姚菱两兄妹躲在蕉阴下玩耍着翻花绳，见石金娥与班瑶推开紧闭的门进家，姚菱立马停下不玩了，小跑着到石金娥面前，抢着看她带回了什么。

“毛笔和砚台！”她可兴奋了，可见到只有一份，旋即失落，“这是给哥哥买的，我没有份。”

石金娥笑着俯身抚摸着姚菱的脸蛋，道：“你看你说的啥，你哥哥要去学堂了，用得着。你还在家呢。”

“那也送我去学堂呀。隔壁的玉婷，她爹娘就送她上学了。”

“急什么，你才多大啊。等两年，等娘再多攒些银子，就好供得了你了。”

姚菱撅着嘴，依旧不开心，看着班瑶在一旁双目放空，便勾着她的手指摇着问道：“干娘，你有带什么好东西回来吗？”

“唉，”班瑶回过神来，“也买点纸笔就好了。”

“买纸笔？给小菱？”石金娥问道。

“噢，不是，是我记账用。每天收入支出，总该有个记录，知道流水怎么流的。金娥，你应也需记账吧？”

“我记什么账，我不识字的呀。”石金娥有些羞耻，偏过头去了。

“我帮你记呗。”说着，班瑶便要再度出门去，“去去就回哦。”

“早些回来啊，不好耽误了织布的工夫。”

当班瑶折回书墨坊，却见到旁边店门前，铁荣正挨训呢。他踢碎的箱子里，装的是精美的瓷器，毛老板气得不行，要开了他。班瑶买了账簿、一本空白薄本、一壶墨汁、一只墨碟与两只毛笔出来，那铁荣，还在挨训，不过毛老板已不想将他开掉了，毕竟是熟友推荐来的，但要罚去他半年的工钱。

“毛老板高义，还是少罚点吧。”班瑶插话道，“情急救人于危，绝非有意弄毁您的好货。留个好名声，有个见义勇为的伙计，自是有义薄云天的东家□□。毛老板，您说是不是？”

毛老板虽心想着言之有理，但仍不想轻易饶过他，就只减罚了一个月而已，铁荣依然需付出长达五个月的空白期。

铁荣被放过了，他向班瑶表示感谢后，便专注于抬运箱子去了。五个月没有工钱拿，不知铁荣的积蓄够他撑着么。但这终究不是关系班瑶的要紧事，她也不多做关心。

两支毛笔，一支给了姚菱，以及一本薄本，她欢喜极了。石金娥却很无奈，“你给她买纸笔，她也没识字，哪里会写，有什么用哦？”班瑶道：“我可以教教她嘛。”“我上了学，也好教小菱啊。”姚梧凑过来，向着母亲拍胸脯说着。

石金娥扶着额头，“唉，你们啊，也省得我到时再多花银子了。小菱就交予你们了。”说完便钻进厨房去了，留的班瑶在原地对着她的背影劝道：“欸欸欸，不对，我们教归我们教，不是让她没得学堂去啊。”

姚梧道：“没事，我在学堂里学的，回来教给妹妹，也是她去了学堂了。”

“这不一样。”班瑶摇摇手指。

“如何不一样？”姚梧极为疑惑。

“你学的那点不够学里先生的胸中墨，课上没消化透的，还夹生着，课下需反复咀嚼思味。我也是半桶水，要都是博学之才，那还行，可却不是。还是等把小菱送去上学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