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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音绕梁(90)

梁叙咬着油条大口嚼着。

“再过几天。”他声音含糊, “你才回去多久就来了?”

“别提了。”李谓‘唉’了一声,“过年都问找没找对象,陈皮他妈和我妈待一块就说这事儿, 你说她们是不是就没别的说的了?”

梁叙端起豆浆瞬间便喝了大半。

“你家梁雨不得了啊。”李谓看了他一眼,“今年都高三了吧,听我妈说立誓要考清华呢。”

梁叙不知道想起什么笑了一笑。

“说说你最近。”从陈皮那儿知道他们几个拜了师傅, 李谓也是打心眼里高兴, “怎么样?”

梁叙将剩下的豆浆一口气喝了干净,然后手掌随意抹了把嘴。他的目光里闪过少年时蓬勃而上的野心, 脸上的淡漠阴郁却丝毫未减少。

“别问我。”他往墙上一靠, “烦着呢。”

已经连续几天做曲子的灵感没有分毫, 不像以前随便一想就轰轰烈烈。他也已经好长时间没自己谱过曲, 虽说以前不专业却也一直没少做过功夫。

李谓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慢慢来。

两个人在租屋待了没一会儿便一起去了琴行, 地下室里有稍许寒意。李谓一进去就四处看了看,拿过把吉他拨了拨。梁叙在一旁站着翻过谱子看,倒真有些回到以前的日子。

正平静着, 地下室的门被推开了。

两个人都看了过去,周显穿着黑色外套带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头。梁叙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李谓,后者目光顿了下然后淡淡移开。

周显什么也没说走了进来。

“什么时候来的?”梁叙打破平静。

周显说了声早上刚到便坐去角落里玩吉他了,一时空气有些僵。李谓沉默了会儿抹了把脖子然后起身出去了,空气又开始流动起来。

过了会儿梁叙出去抽烟。

李谓坐在琴行门口的板凳上,看见梁叙也伸手要了根烟来。门口的积雪已经慢慢在融化掉,太阳光在人间走了一趟又一趟依旧跟来时一样。

梁叙踢了踢李谓的椅子脚:“怎么回事儿?”

被问的人皱了皱眉头,吸了口烟夹在指间。红色油漆大门半开着,有冷风溜进来在地上滚着尘埃,像是大地的心脏在抽动。

“打电话不接发短信不回。”李谓冷笑了一下,“他躲着我也没办法。”

梁叙咬着烟嘴看了眼胡同里的墙壁。

“周显是不是……”他说到一半停了下来。

“他是不是我能不知道。”李谓知道梁叙要说什么,顺着话茬儿接了下去,“你说有一天他要真娶了媳妇儿那我得成什么样儿。”

梁叙低下头去看白色的雪。

“还有你。”李谓抬头看他,“余声太干净了你随便哄哄就跟着走,她爸妈那一关可不那么容易。”

梁叙眸子往下一沉。

“要不先来个生米煮熟饭?”

“蛋疼吧你。”梁叙咬了咬牙低头吐了口烟圈,将剩下的烟吸完一扔转身抄着兜往回走,一面走一面又撂了句,“除非天塌地陷否则就别想了。”

那话外之意李谓再明白不过。

穿过长廊转弯时梁叙偏头望过去一眼,李谓弯着腰坐在那儿一口一口的抽烟。梁叙未曾问过这人什么时候成了这样也不会问,没有勇气和决心你再说人生和自由那就是他妈放屁。

时间悄无声息走过,一年又开始了。

梁叙初八一大早便开始去车行上班,从早到晚钻在车底下都不分白天黑夜了。一双眼睛时时对着手电筒盯着零件安上再卸下,汽油味儿扑过鼻子呼吸都得停下一停。

中午随便在外头摊子上对付一下再回去继续。

车行里的老师傅有意培养,梁叙跟在后头学到了不少东西。去年一起进来的学徒如今走走留留不到二三,他的工资绩效也跟着又涨了一些。

那几天北京又下了场雪。

临近傍晚的时候梁叙还钻在车底下捣鼓零件,同事在外头喊他说有人找。梁叙从车下钻了出来,没有抹下涂满汽油的灰白手套就走了出去。

树下的许镜穿着白色大衣脸色也白。

梁叙就着手套蹭了下鼻子,在门口站了片刻才抬眼走近。许镜彷如松了口气似的扯了扯嘴角,也朝着他走了几步。

“我还以为你不会见我了。”许镜看着他说。

梁叙淡淡的问:“有事儿?”

只是这样看着他许镜已经觉得很美好了,树上有雪花慢慢飘了过去。许镜目光变得清澈迟迟没说话,梁叙蹙眉有些不耐烦转身就要走,许镜‘嗳’了一声叫住他。

“年前我在成都见到余声了。”

许镜说完看见他目光扫过来,这次似乎才是从他出来后第一眼认真注视。那双深不可测的眸子藏了太多东西,却又看着风轻云淡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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