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夜来自钟声里(233)+番外
现在依然如此。
因为他必须这么做。
他是远方星海的守护者,是为之而生、也注定为之消散的生命。哪怕他找到了新的意义。
……这才是他没有告诉萧淮砚的事。
宇宙是寂静的,无声的。
他感觉到自己逐渐变得轻盈,漂浮在星海之中,意识开始纯净,一无所有,空空荡荡。
就像来时一样。
好像有人接住了他。
是个人类。
他好像在不断地说话,一滴晶莹从他的眼角落下。
为什么,自己的心也会跟着痛。
胸腔里明明什么也没有。
他好像下意识地想要抱住他,安慰他,让他不要这么难过。
……没关系的。
生而往复,一切都将归于寂静,也会重新开始。
宿陵轻轻地给了他一个拥抱,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可是宇宙里没有声音传播。
也不知道他究竟听见了没有。
他说:“我不会食言的。”
无数透明的碎片落在了虚空的怀抱里,怀表的金色链条缠绕着白色的软帕。更远的地方,一个长方体机器人朝这里游来。
时深时浅的蓝色像白塔之下的弦光,无法触摸,无从寻找。
可是宇宙里的每一颗尘埃都将我们的命运彼此相连,创造了时间,和记忆。无需为之悲伤。在漫长的时间里,痛苦也是一份巨大的礼物。
因为离散的尘埃总有一天会回到原来的位置,会让我们重新遇见。
这才是过去和未来的意义。
第96章 破军(20)
雪白的光异常刺目, 照亮了暴风雪的影子,给银白的车身蒙上了一层历久弥新的薄光,在年月里仍然崭新如初。
黑色的枪口贴着前玻璃, 持枪的手骨节分明, 靠近掌根的部位隐约残余浅淡的疤痕。
黑色风衣袖口的另一只手握着一枚打开的怀表。里面嵌着的照片已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指针按部就班地走动, 弹出轻响。
冬夜的下午四点半, 天色已经全暗了。
随着短促的刹车声,迎面而来的光线收拢。一辆红色的摩托停在了暴风雪旁边。
有人敲了敲车窗。
“……来了?”
“嗯。”
全玻璃架构的办公大楼在寒夜里如同鬼魅。
萧淮砚合上了怀表,放进风衣侧面的兜里, 跟着前面的人走出了电梯。
束着高马尾的女人一身黑白的制服, 高跟鞋经过的地面仿若有一层涟漪。多年来训练有素的身材让她的背影挺直得如同松竹。
细高跟停在了转角处。
“去吧,徐杰找我还有事, 就不等你了。”
萧淮砚微微颔首, 保持着礼貌的疏离:“谢谢。”
“客气什么。当初我从警厅调到军部的时候,还是你给我指的路。”王云溪模式化的笑容忽然松软了一些,奇怪地打量着他。
面前的年轻人早已成为了比那时更高大的男人, 俊美沉静的眉眼在风霜后仍旧矜贵。他变得更沉默了, 也更游刃有余。
唯独……
“你还真的不显老噢,”王云溪打趣道,“要是宿陵……”
那个名字一出口,空气都安静了几分。
王云溪硬生生停下, 看了他一眼, 也不知是同情还是安慰。她最终只说:“祝你好运。”
部长办公室里, 面容整肃的将军站在办公桌的另一端, 合上了手里的档案。
“萧少将, 你于2498年从帝国学院毕业之后,进入军部已经十年了。这十年来, 你做到了很多我所不能及的事情,我以为你想走得更远。当初总长和夫人将你交给我,就是希望你能一直记得,自己是为什么来的。现在,你真的想清楚了?”
“我想清楚了,部长。”毫不迟疑。
良久,他听见一声叹息。
“退役之后,我就不再是你的长官了。”
“……是,”萧淮砚朝他敬了最后一个礼,“老师。”
雪城的冬天总是格外漫长,鹅毛似的大雪掠过路灯,偶尔也显得温柔。
穿过繁华的街道,拐角处的书店门口聚集了很多人。据说店长请来了星联学院的教授,今晚在书店里开一个讲座。内容是无边落木的新诗集,《在星河的转弯处》。
雪风吹远了起伏的诵诗声。
“我在时间的缝隙里等待着,
答案的两端,不存在永恒
我们是时间的子集,是尘埃
……
如果宇宙真的有,唯一的秘密
那也是关于我爱你。”
……
抱着诗集的少女系紧了毛绒绒的斗篷,对着玻璃整理了兔子耳朵的帽子。她忽然惊喜地睁大了眼睛,转身兴奋地朝街对面跑来。
“萧淮砚!”
少女呼出的白气落了她自己一身,像一团雾滚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