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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归来(48)

知道他的个性,雁初没为这番独占宣示惊讶,对后半句的反应更大:“永恒之间不是不插手外事吗?”

“永恒之间当然不插手外事,”西聆君截住话题,“那株紫芝可以缓解你的伤势。”

雁初明白此话不假,怀中放着紫芝,一路上纵然遇上雨天,旧疾也没再犯过:“我知晓,多谢西聆君提醒。”

西聆君瞧她一眼:“嗯,客气。”

他这么不咸不淡地来上一句,雁初想到二人目前的关系说谢确实矫情,尴尬地道:“既然你已无事……”

西聆君打断她:“成‘你’了,很好。”

他特意强调称呼,雁初简直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何等表情,匆匆低头道:“我尚有要事,先走了。”

“我送你?”

“不用。”

西聆君站在原地没动,目送她出园门,然后才缓步走上廊,吩咐等候的岚使者:“将元君的消息转告文朱重霄。”

岚使者不解:“告诉焰皇做什么,弈主要帮他?”

“人心已失,岂是元君之事能逆转的,”西聆君道,“抽除多余的邪火灵,是让焰邪元君重归天命,焰国人需要来自皇印的信仰;而告诉文朱重霄,是让所有人知道元君之事已了,与永恒之间再无关系。”

岚使者恍然笑道:“眼下就算有元君,焰皇这皇位也坐不了太久,永恒之间不仅与外事无关,还对焰国有恩呢。”

这边雁初出了永恒之间,便立刻换了身装扮,雇了个小童跟着,径直取道银川,前往西林,既然萧齐没有派人去关口盘查,一路上自是畅行无阻。

南王府,暖阁内,南王坐在软榻上,身穿锦裘,外面披着件大氅,领子上的火狐毛更衬得他面如冠玉。

琴声悠雅,素手晶莹,琴旁的女人仿佛不惧天冷,只穿着薄薄的衫裙,半截白嫩小臂露在外,欺霜赛雪。

对于她这种奉承,南王满意且毫不客气地享受了。

忽然,一名亲随面带喜色进来,脚步轻快地走到他身旁,附在他耳畔低声说了一句话。

南王并无太大反应,眼睛依旧盯着琴弦上那双妙手,似是随口问:“确定?”

亲随道:“我们当初给雁初姑娘的银票,如今有人在银川的钱庄兑现了,据说是个药商。”

南王弯了下嘴角,眉眼间笑意真实起来:“命硬的女人,天不负我。”

“雁初姑娘安全回来,实是天助殿下,”亲随低声道,“但她此番出走已令萧齐有所警觉,未免夜长梦多,殿下何不尽快回封地……”

南王蹙眉打断他:“你刚说她前往西林了?”

“没错。”亲随突然也发现了问题,疑惑,“据属下所知,西林并非越军驻守地,难道她不是去见几位将军?”

“等着吧,事情未成,此刻我离开京城反而会打草惊蛇,”南王颔首示意琴姬继续,“既等了这么多年,也不用急于一时,待她回来见过我再说。”

冬日里难得的暖阳照在屋檐上,薄薄的霜色消融在和风里,松柏草木沐浴在阳光下,寒山翠色不失,仍是旧容颜。这一带山深林密,盛产药材,虽无正经村落,却零星地住着不少以采药为生的人家。

静谧的山间响起敲门声。

须臾,门开了,一名青衣汉往外看,只见敲门的是个俊秀的年轻人,身穿黑边的白衣,腰间系着个葫芦,分明医者装束,旁边还跟着个小童,背着药篓子。

山中采药人不少,青衣汉倒也没多大意外:“阁下是……”

年轻人果然作礼道:“在下成州人,行医为业,因入山采药甚是口渴,不知能否向主人家讨碗水喝?”

青衣汉还没来得及说话,院里就传来温和的问话声:“外面是何人?”

听声音,说话之人年龄应该不大,而且有些中气不足,应是病弱之体。

青衣汉忙答道:“回公子,是位医者带药童来山里采药,想要借水喝。”

那人道:“让他们进来吧。”

年轻医者道谢,跟着进了门。

寻常小院,泥墙青瓦,这样的人家,在周围一带应该算是富裕了。院中央摆着把躺椅,一名年轻公子正躺在上面晒太阳,衣着朴素,面色极为苍白,病态显露,尤其是露在袖外的双手,指尖竟已呈紫色。阶上屋檐下,一名家丁正在用炉子煎药。

见客人进来,年轻公子微笑道:“恕我不便起身,失礼了。”

医者忙道:“多有打扰,心实惭愧。”

年轻公子便吩咐家丁去倒茶水,边让他主仆坐。

医者往旁边机子上坐了,药童则乖巧地放了药篓站到他身后,出于习惯的缘故,医者当然留意到此间主人身患重病,仔细打量他片刻,不由得变了脸色,试探道:“如在下多句嘴,公子这症候怕是不寻常吧?”

年轻公子尚未说话,旁边的青衣汉有心,抢先开口问:“医者莫非识得此症?”

“尚难确定,倘若公子不介意,容在下一观。”得到同意后,医者走近躺椅前仔细查看那公子的气色,又掀起衣袖为他把脉。

晶莹指尖触及肌肤,心头顿生异样感,年轻公子不由得愣了下。

“公子之疾非同寻常。”医者重新回椅子上坐下,沉吟片刻才道,“此乃血僵症,是也不是?”

听到这传说中的绝症,青衣汉非但不惊,反而面露喜色,连声赞道:“高明!医者果然高明!当年多少名医都难断此疾,后来还是问永恒之间……”发现失言,他猛然停住。平民百姓之家,轻易如何找得上永恒之间?他立即改口,“后来一名来自永恒之间的高人路过,说公子所患之疾乃是血僵症,给了个药方,这才保住了公子的性命。”

医者点头微笑:“想是那药方中有一味药产自此山,且采下后必须及时服用,所以公子才会搬来此地。”

“医者所言半点不差。”青衣汉更加敬服,忙道,“医者既识得此症,谈吐又极高明……”

“此症倒也并非无救。”医者明白他的意思,面露为难之色,“只是须要经我亲自针灸一两年,如今我尚有要事,过两日就起程回去了。”

此言一出,不仅年轻公子眼底燃起希望,檐下煎药的家丁也猛地抬起头来。

青衣汉目露精光,上前两步:“医者果真能治此症?”

医者道:“今日既然有缘遇上,我就为公子施针一次,再添上几味药,暂缓病势是可以的。”

青衣汉看了年轻公子一眼,忍住激动躬身作礼:“如此,请医者尽快施针。”

年轻公子连同躺椅很快被搬进房内,医者也跟着进了房间,打量四周片刻,点头表示满意,然后转向青衣汉:“我施针时,外人需回避。”

青衣汉却是不动:“医者自施针,我不扰你便是。”

医者皱眉:“若不放心……”

年轻公子开口:“铁叔不必担忧,且让医者一试吧。”

青衣汉迟疑,原本放弃的事突然有了转机,这种时候怎敢轻易得罪医者?何况只要自己守在外面,就不怕人跑了,于是他点头道:“我就在门外,公子有事就叫我。”

看着他的背影,医者微微勾了下嘴角。

此人眸中精光敛藏,举止所透出的习惯,又有哪点像寻常人家的家丁?

半晌,医者又唤进药童,从随身的药篓子里取了几样药吩咐他去煎,然后才紧闭了门窗,不慌不忙地走到年轻人跟前,自怀中拿出个盒子打开,里面并排列着数枚银针。

“此番施针非比寻常,必须先令公子昏睡。”善意的解释。

年轻公子莞尔:“我明白,有劳医者。”

医者闻言便不再迟疑,点了他几处大穴,眼看着他失去意识陷入昏睡状态,医者并没有施针,而是解下腰间的葫芦,一只手轻轻托起他的头,将里面的药汁缓缓倾入他口中。

暮色朦胧,寒意渐浓,边州方向的大道上,两匹骏马奔驰而来,当先那匹马上坐着名壮年人,衣着寻常,黑发短髯,目光略显严厉,浑身不自觉透出几分杀气,他不时挥动两下鞭子,催马疾行。

经过两日治疗,年轻公子气色已好了许多,已能下地走动,这个结果足以令人振奋,青衣汉与家丁惊喜之余,心里也越发焦急。边州距此地程不短,高明的医者只答应停留三日,主人却迟迟未赶到,当真放他走,岂不是断送了最后的希望?

“委屈楚医者再小住两日,我家主人定能赶到。”

“在下另有要事,恐不能从命。”

青衣汉哪肯让步:“若治好公子的病,我家主人定不会亏待你。”

“公子身份不简单,我岂会看不出来?”医者道,“我早已说过,我只是个无名之辈,行医糊口,从不与官府朝廷之人往来,更不愿与他们有半分牵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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