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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归来(57)

萧齐道:“臣一时情急失言,望陛下恕罪。”

焰皇眼中阴鸷更重了一些,近年萧齐仗着越军越发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只是眼下若动了他,越军必反,南王未除,形势极为不利,还是先忍一时,待首付急焰军除去南王再说。

焰皇缓和了神色,示意他起身:“朕也是担忧,越将军父子之死,朕与你都脱不了干系,朕不管她是不是王妃,就算是永恒之间的人,若生异心,也必须除去,以大事为重。”他略作停顿,笑了声,“若她是王妃,背着你见外人就更奇怪了,她前日刚见过南王。”

萧齐道:“臣明白。”

焰皇道:“朕听说,她曾离开王府一段时日,失去踪迹。”

“她的确在永恒之间数日,”萧齐道,“女人之间难免争风吃醋,言过其实,传出些闲言碎语。”

消息本是琉羽传出来的,焰皇闻言点头:“我知道你必不可能为那个女人就糊涂至此,拿云泽族的前途当儿戏,妇人之言自是不可尽信,但越军那边你不得不防。”

萧齐道:“陛下放心。”

焰皇道:“地国局势最近有何变化,你可曾听说?”

萧齐道:“相王将是地国新皇,此事已成定局。”

“弑兄夺位,英明嘛,”焰皇冷笑,“朕这个位置也有人眼红着呢。”

转眼又到饲花的日子,一叶花本来生于冰雪中,竟偏喜萧炎的邪血,雁初再去霰白山看时,那盆花意结了小小的淡蓝色的果实,而永恒之间这盆,花朵只是开得更大了些,离结果应该还有些时日,雁初对着花看了许久,走出雪洞。

细雨飘飘,扶帘婉玉坐在轮椅上与使女说话。

“凝雪石……是冰帝所赠那粒?”

“是的。”

扶帘婉玉若有所思,半响,她忽然示意使女退开,转身看着雁初笑道:“怎么,又想杀我报仇?”

雁初亦回以一笑:“我是好心来提醒你,听说冰过扶帘将军近日有些麻烦。”

扶帘婉玉不为所动:“你有那份闲心,不如多补补身子。”

雁初没理她的嘲讽:“数月前,我曾在弈园见到白奇将军,一时记起来罢了,告辞。”

目送她消失,扶帘婉玉敛了笑:“他与白奇将军并不熟,上回见面还是经我联系的,白奇将军怎会突然来永恒之间?扶帘族果真有事,我怎会没得到消息?”她急急地吩咐使女,“你们速去打听打听。”

心口处隐隐有不适感,雁初走下第一层石级。

冰帝病重,太子与尺相国成功夺权,金贵妃被打入冷宫,十五皇子“夭折”,丰悦已是自身难保,扶帘将军是丰悦一党,扶帘族岂能摘干净?此等大事出身冰国的他怎会不知,扶帘婉玉却一点消息都没得到,贵为公主又如何,也未必比自己幸运啊。

旁边亭子里飘来一朵白色的伞,罩在了她的头顶。外面薄薄的雨雾被风吹,有雨丝飘进伞,沾在他身上,曳地蓝衫却无半点污泥与湿迹,面前是永恒之道的主宰,这张脸明明很熟悉,可是她从未看清过。

心疼陡然加剧,雁初忍不住捂住胸口,道:“不想扰了西聆君的雅兴,雁初这就告辞。”

西聆君看着她。

颜色苍白,额上有细细的冷汗。

做出不可原谅的事,令他震怒,报复,利用,甚至动杀机,然而看她因此命悬一线,看她日夜首旧伤折磨,终究还是狠不下心。

其实那日他并非有一叫扶帘婉玉送药,是送药的丫鬟在路上被扶帘婉玉看到截下,他知道后立即赶过去,心情本就极差,见到她又记起往事,一时忍不住做出那冷酷无情之态。

他好容易才强迫自己作出那个决定,她却像没事般接受了,正如当年,终日缠着他的那个率性娇憨的女人,狠心起来远胜于他。

“会挑拨了,长进不少。”

雁初咬唇不语。

她将白奇将军来过永恒之间做客的事告诉扶帘婉玉,本就是故意的,白奇将军在这紧要关头背叛扶帘将军,连她这个外人都怀疑,扶帘婉玉又岂能例外?

西聆君竟没有怪罪她,只是掰开她捂住胸前的手,握住:“我送你出去吧。”

柔和的力量顺着手心源源传递过去,护住她的心脉。

雁初抬起脸,见那眸中竟有一丝浅淡的暖意,淡得像那无色的雨,和她裙边上白色的花瓣。

她想要缩回手:“不劳西聆君了。”

西聆君牢牢地握着那手:“恨我吗?”

雁初不解地望着他

他淡淡道:“我逼你打掉孩子。”

双睫轻颤,雁初垂眸。

他亲手送来药,打掉了他们的孩子。或许少女时有过当母亲的梦,随着萧齐的背叛,终成奢望,能回来报仇已经是恩赐,至于这场交易之下的意外,他不认可,她有什么理由恨?

雁初缓缓摇头:“不恨。”

手上力道骤然加重,他总算控制住没有伤她,她还是疼得轻哼了声。

她不在乎他的孩子,她曾经用事实证明给他看,宁可承受冰解术的折磨也不后悔,如今她还亲口告诉他,这个大胆的女人,就是仗着他不舍,好在他有的是时间将她留在身边,品尝他的报复。

“萧炎已是自身难保,还指望他带你走?”西聆君冷声道,“别再妄想逃脱,那是不可能的事,否则我定会叫你生不如死。”

逃不掉吗?雁初垂首。

前面的路好像很长,又好像很短,他很快恢复了平静与温柔,拉着她慢慢走着,任凭伞外风雨飘摇,安然穿行在岁月间。

第二十八章 来世之钓

刚进京城天就黑了,雁初被接应的人接入南王府,她坐在厅上等了半日,屏风后才出来一个人,不是南王,而是南王妃。

雁初没有意外:“依计行事。”

神态雍容,穿戴尊贵大方,南王妃面上哪里还有半分妒色,反而恭恭敬敬地朝她拜下:“今夜殿下能否安然离京,全在姑娘身上。”

焰皇怎肯放虎归山,必会有所行动,雁初没有跟她客套,只说了句“事不宜迟”,便迅速换上一身早已准备好的紧身黑衣,穿戴完毕,她想了想,又撕下块黑巾蒙住脸,这才与南王妃两人转到府西侧门处,那里停着一辆外表普通的马车,南王妃请她先上车,然后自己也坐进去,马车驰进府,走最僻静的街道,既无侍卫也无丫鬟跟随。

南王妃端坐车内,神色平静。

雁初问道:“平昌侯已透陛下了?”

南王妃点头:“急焰军如今在陛下手里。”

雁初闻言笑了笑,南王留在京城多人,绝不会真的只是坐等焰皇出手,明里失了急焰军,暗里不知道又收用了多少,单凭越军四部投诚的消息,该站哪边,那些人焉能不重新考虑?焰皇也没料到吧,自以为得手,其实是得不偿失——焰邪元君再厉害也就一个人而已,纵使得到急焰军,又怎能与勇猛善战攻城夺池的越军相比?

雁初道:“想不到殿下为脱身,连王妃也牺牲做了替身。”

南王妃道:“我不过区区妇人,只要能助殿下成大事,死不足惜。”

投入感情的时候,总是女人最傻,雁初叹道:“王妃实乃贤内助,殿下之福。”

“雁初姑娘过奖。”南王妃岂会听不出讽刺之意,她只是微微一笑,看向车门,“外面这车夫是他最得力的暗卫,曾多次救他性命,如今他肯留给我,我已满足了,或者……我倒宁愿命丧今日。”

雁初听得惊讶了。

“活着,看他坐上那个位置,将来我还不知要应付多少后宫佳丽,诸子争储,能否保全地位都难说。”南王妃叹息,眉宇间隐有三分意气,“死有何惧?他会永远记得我,念在我为他而死,必能用心保护栽培我们的孩子,纵然将来他再宠爱哪个妃子,活人又如何与死人争呢?我还能留个千古美名,是最好的结果。

雁初沉默片刻,道:“王妃大义,雁初佩服。”

南王妃摇头:“其实除了我,不知多少女人都愿意为他赴死的,纵然他喜欢的是……我姐姐。”

“丹妃娘娘?”雁初想起来当初御花园见到的那个女子,苦笑。

连南王妃都被骗过,不得不说南王太会作戏,那个美丽痴情的妃子只是被南王利用,成为焰皇手里的一张假的底牌而已,南王兵反之日,她的命运难以预料,其实她才是最无辜最悲哀的那个吧。

两人各怀心思,都不再说话,然而马车前行没多久,陡然颠簸起来起来,加快了速度。

“王妃坐稳了,有埋伏。”车夫低沉的声音传来。

南王妃虽然早有准备,但她毕竟是女人,出身贵族,从未经历过这种惊险之事,闻言不由得紧张得握紧了双手,面色发白。

雁初微微叹息,轻拍她的手:“王妃定能无恙,母仪天下。”

“落到陛下手里,我务求一死,叫他起兵有名,无后顾之忧。”南王妃果断地反握住她的手,将一只镯子滑至她腕间,“稍后以拖延时间为上,倘若遇险,姑娘不必管我,自行脱身便是,将来代我照顾两个孩子吧,此镯是殿下所赠,教他们认你为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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